两人一看宋瑾这是要往大了闹,立即过来拦人。
“你别慌,你别慌。林知府已经派人去了,这事吧,难办的很。”
“什么事儿?”
季舒白那张嘴,跟沾了502似的,对衙门里的糟心事几乎是只字不提。
他不肯说,她便一无所知,以至于今日事发,她还全然无知地在家研究做点心。
“这事吧,要怪就怪我家老卢。”
去年的时候,吴县百姓因为失去*田地而到府衙状告,原本这状纸是递到卢骏年手里,可是这案子根本就不是他能办的,于是便同季舒白商议解法。
季舒白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一封封信件送往北京师,终于惹恼了一些人,以至于南京那头今年便招了季舒白过去,一道解决此事。
说是解决事情,不如说是解决季舒白,人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就连消息都是吴县跟过去的百姓传来的。
其他一同前去的人杳无音信。
林知府知晓此事,已在四处想办法,正准备给首辅大人写信。
二人安慰她,季舒白是首辅大人一手提拔,首辅大人又与司礼监关系交好,而南京那起子人十有八九是拜在司礼监门下才敢如此猖狂,此事只要首辅大人肯出手,季舒白定然无虞。
宋瑾呆坐半晌,听她们二人劝她,所言不过都是首辅大人作保,必能平安归来。
首辅大人......
“今年是何年?”
“今年是壬午年啊。”
“咱们这位皇帝,登基多久了?”
“十年了,今年是万历十年,你过糊涂啦?”
两个夫人看宋瑾表情呆滞,问的问题又是极简单的,还当她傻了,不免都担忧起来。
“你别操心,老卢跟府衙里头的人都在想法子,就柴大员外也往京城兄长去信,季大人一定无事的,你......”
卢夫人话未说完,就见宋瑾一滴眼泪砸下来。
万历十年七月九日,首辅张居正病逝,一场关于他的围剿便要开始了,潘晟便是因为被张居正生前举荐而在此时遭到弹劾,出仕路上又被罢官回乡。
与之相对应的,被张居正打压十多年的海瑞被人重新想起,两年后得到启用,最终死于任上。
此时距离七月,只有不到四个月时间,若是此时首辅大人极力保他......
完了,宋瑾想,只要他始终被认为是张居正一党,那么他的前程也几乎是废了。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怕躲过这一劫,也躲不过后面一劫。
“我想见见知府大人。”
宋瑾要见林知府,不为别的,她要断了季舒白最后的道路。
他不能被救,最好......最好是让首辅大人亲自责罚,罢官她也认了。
府衙里头气氛紧张。
本来各个衙门各司其职,季舒白既是苏州府的,又是府台衙门,可是一朝去了江宁府,便有去无回,他这个知府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可是江宁府麻烦就麻烦在跟北京师的关系,那可比苏州府近多了。
与其在南京下功夫,不如去北京下功夫。
宋瑾也想在北京下功夫,比如,让张居正痛骂季舒白,而后撤职。
林知府正是忙碌的时候,忽然听见小吏来报,说是季夫人求见,他本没什么空闲,转念一想,她一个女人,只怕这时候正是慌张的时候,需要一个人安慰,便想请夫人代为接见。
小吏出去传话,谁知过了一会子皱着眉头又回来了,说季夫人让他传话,说此事只能同知府大人讲。
林知府重叹一声。
当初季舒白惹这档子事的时候,他就劝过,有前车之鉴,要适可而止,偏偏不听。
季舒白不听,家里那个女人也不听,两个犟种凑一块儿,怪不得看对了眼。
“叫她到厅上等我。”
宋瑾坐在厅上,端来的茶看也没看一眼,自己心里清楚,即将说出来的话有些违背大众观念,可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林知府虽心中不满,在见到宋瑾的那一刻依旧保持着还算和善的面色,见面便安慰宋瑾。
“季夫人不必过于焦心,本官已亲自写信往北京,首辅大人一向赏识季昀,想必只要首辅大人发个话,南京那头一定会放人,至多只是个时间问题。”
宋瑾听了更加确认,就是卢夫人刚刚说的那个路子,她便没有多言,而是起身,噗通一声跪下了。
“唉,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跪下了?”说着就要来扶人:“本官不是说了么?此事本官一定会管到底。”
然而宋瑾不起。
“妾身今日前来,确实有求于大人,我想求求大人救救我的夫君。”
“我知道大家都认为我家夫君受首辅大人赏识,可是夫君不过小小一同知,如何能为一点小事而叨扰首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