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教他。
第二日一早,宋瑾是被推醒的。
天刚蒙蒙亮,她昨夜痴缠玩闹太过,根本起不来身,季舒白已经在穿衣了,她还躺在被窝里,害的杜鹃一个劲儿地摇她。
“夫人?夫人,快起床,今日咱们可有的忙呢。”
宋瑾一个激灵睁了眼,一摸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老爷已经起身了。”
“哈?”
宋瑾不是惊讶于季舒白起身了,而是惊讶于杜鹃叫季舒白老爷。
“不许叫老爷。”
宋瑾一听老爷二字,就想起大红灯笼高高里那个始终不露面吃人不眨眼的封建老男人,她可忍不了季舒白年纪轻轻就变那样。
季舒白正由丫鬟们伺候着穿衣,原先这些都是青杉来做,如今宋瑾来了,他自然不好再进来。
此刻听了这话也好奇起来:“为什么不许叫老爷?”
“把你叫老了。”
季舒白嗤笑一声,坐到床沿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玩笑似的问她:“夫人很在意我的年纪啊?”
当初招婿就要年轻漂亮的,如今看来不是没有原因。
又好色,又闹腾,样样都对上了。
只可惜,自己是个第二日起不来床的。
“你不老,是被叫老了。”宋瑾否认。
季舒白听她狡辩,手上捏着她的脸晃了晃:“快起身穿衣,我们先去祠堂祭拜,今日有你忙的。”
宋瑾嘿嘿笑着起身穿衣洗漱装扮起来,出嫁前在柴家打的那副金丝鬏髻并金镶宝的头面终于派上了用场。
就是对头皮不大友好,勒的她眉毛都快吊上去了,一头的硬通货,又贵又重。
“明日咱们能不梳这个头了么?”
季舒白听了这话走过来看,确实瞧着陌生:“不喜欢的话,过两日不见客的时候就换了吧,都随你。”
宋瑾笑着应了,换上了一身大红遍地锦妆花通袖袄,下面着一件翠蓝缎地褶子裙,款款转过身来。
“怎么样?”
季舒白坐在一边太师椅上,见她戴着金镶宝满池娇分心,翠云钿儿,三对花头簪插的满满当当,一对金镶宝祥云纹掩鬓,耳边一对金累丝宝葫芦耳坠子。
眉毛才绞过,新月一般悬在一双黑黑亮亮的眼睛上,鼻头挺翘,下巴尖尖,一点红唇配着一身艳色新衣,转着圈儿问他怎么样,害的背后窗户里透进来的一道道光忽隐忽现,眼前景象竟不真实起来。
季舒白原本有些翘起来的嘴角忽然就平了下来,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场景竟是那年冬日大雪地里,长街上她浑身是伤地跟自己犟嘴,恐怕那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用非常手段了。
心猛地一收,他伸出手,示意宋瑾过来。
她便伸手搭了上去。
宋瑾在柴家住了些日子,婚前又特意保养过,如今的那双手比从前要细嫩不少。
他捏着那双手,轻轻揉搓着。
“好看,你一直都好看。”
“你胡说,从前哪里好看了。”
“我觉得好看就是好看。”
宋瑾咬着唇扭了下身子,跑开了。
今日要忙的第一件事是祠堂祭拜。
二人先乘轿去季家祠堂,临出门前季舒白不放心地在天井里叮嘱,规规矩矩地把这事过了,今日可不许甩脸色。
宋瑾则在想,自己在季舒白眼里就这么没眼力见么?
不至于吧?
可转念一想,即使这样,他还是把她迎进门了,那她也就不去计较了,夹着嗓子甜甜答应了。
祠堂祭祖,宋瑾和季舒白都要在叔父季鸿泰的引导下上香,告知祖宗有新人进门,接着是一番训话。
宋瑾跪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身子岿然不动,一番训导左耳进右耳出一字不留,全然不管季鸿泰那不善又无奈的眼神。
倒是有一个人她有些在意,着意去瞧却没瞧见,后来想想才发现裴姑娘姓裴,自然不会出现在季家祠堂里,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不知道她心里如今作何感想。
可是今日没有时间给宋瑾去伤春悲秋,她忙着呢。
从祠堂回来的时候,季家老宅已经忙成一片,今日这顿宴请才是正式的宴请,各路达官贵人,绅士地主,苏州府里只怕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都要到齐了。
一时间,冷清许久的季家老宅忙的仿佛要燃起来一般。
席开两面,男女宾客分开,季舒白那头不少官人,宋瑾这边就少不了夫人,她今日有的应付了。
她倒不担心旁人,唯独担心那个在祠堂里瞪着她,怪她抢走自己外甥女相公的婶婶,不知今日可会为难她。
时辰一晃已到巳时,门子来传,说柴家夫妇到了。
宋瑾是新妇,对这里的诸多客人并不认识,婶婶对她没有好脸色,因此季舒白早早请了柴夫人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