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笑笑:“确实好看。”
有几分她当年在苏州展馆里见过的苏绣的影子。
迎亲的前一日,宋瑾这头要安排人过去铺床,陈婆子带着杜鹃和春云,指挥季舒白安排来的人,将那些准备好的嫁妆挑去季家老宅,摆床铺床,一组漂亮的黄花梨木桌椅在厅里摆上,那个略显寒酸的厅堂瞬间阔气了起来。
顶上宫灯换新,院中大红锦屏铺陈,廊下花团锦簇,连侍女都为她备下了四个,目之所及皆是喜庆,只等着宋瑾这个女主人入住了。
第二日一早,宋瑾天色未亮便被叫起来洗漱沐浴,人坐在妆台前时,陈婆子领进来一个长相圆润满脸喜庆的富贵婆婆。
那婆婆走进来先行礼道了声万福,接着便取出开面物件开始夸宋瑾。
“哟,姑娘瞧着可真是俊俏,之前听闻季大人有意娶亲,还在想着是谁家姑娘,原来是街坊邻居,今日也叫老身沾沾贵气,给同知夫人开面梳头了。”
婆婆长得喜庆,粉面圆腮的,一双手也是巧,铺粉开面,宋瑾闭着眼看不见妇人的手是怎样的动作,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一阵接着一阵,等再睁眼时,眼上变出一弯柳叶眉,伸手一摸,光滑细腻。
婆婆举着铜镜叫她看:“叫老身开面的姑娘多了,保管不会出错的。”
开面完毕便要梳头,一头长发尽皆梳了上去,各色花钿翠云珠钗插满一头,宋瑾只觉得脖子都短下去一截儿才算结束。
描眉画眼,粉面桃腮,朱唇一点,宋瑾对着铜镜,隐约看见一个小美人的影子。
等一切收拾完毕已经晌午,宋瑾只觉得饿的不行,要下楼吃饭,被杜鹃拦下,从楼下端上来饭菜给她吃。
宋瑾不敢多吃,保留着现代新娘的信念,大婚之夜至少保持下身材,别吃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胃来。
陈婆子在楼上陪着她吃,见她吃的不多,便道:“季大人过来迎你还有一会子,下午你都不要出门了,今日街里街访过来不少人,下头忙不过来呢。”
“那人手可还足?”
“放心吧,季大人派了人过来帮忙了。”
对于宋瑾能嫁给季舒白,陈婆子是打心眼里高兴,看了那么多回,两个人的情意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今二人也同说书人说的那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一路看着宋瑾从破旧衣裳到凤钗插头,陈婆子不可谓不感慨,这么长时间下来,她早已分不清女儿跟眼前人的区别,看见她出嫁就好似看见蔓草出嫁一般,她就红了眼眶。
如果今日出嫁的是她的蔓草该多好,富丽华贵,恩恩爱爱,进了季家就再也不会被人家欺负了,以后日日是好日。
一想到这里她就鼻头发酸,于是低头扒饭,不再说话。
宋瑾对于出嫁这件事,是喜悦多于分别的痛苦,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这个“娘”,太老实本分了,将来自己那个“爹”若是存了一点儿纳妾的心思,只怕她除了受着,再无他法。
宋瑾没办法去阻拦老陆,就像现代爹娘催婚儿女不成一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陈婆子把后路铺好。
房子,银子,人,都给她备下,就算没了一个男人,至少后半生无忧。
迎亲的队伍在临近傍晚时分才到,宋瑾是听见外头鼓乐声响,鞭炮齐鸣分辨出来的,接着就是楼梯板上噔噔噔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
杜鹃和春云显然比她还要激动,同时宋瑾听见楼下一阵躁动,刚想伸出脑袋从窗户里看下去就被杜鹃一把抱回。
“你是姑娘,可得矜持些,迎亲队伍就到门口了,季大人来了。”
“你瞧见人没?”
杜鹃摇头,倒是春云没事干,站在外头张望时远远的看见了季舒白。
“我瞧见了我瞧见了,骑着大白马,大红衣裳,可威风了。”
宋瑾一下就笑了起来,红衣白马的季舒白,一定很好看。
今日的迎亲队伍甚是热闹。
前头官兵开道,后头鼓乐跟随,百花彩轿迎风招展,红衣新郎金花插帽,坐下一匹高头白马与众不同,后头同僚骑黑马追随。
鼓乐喧天,鞭炮齐鸣,众人脸上都带着喜庆的色彩,任这场亲事有什么闲言碎语,今日也都被压的悄无声息。
唯独一对老雁遭了殃,晃晃悠悠地抬了过来,一路上又是鞭炮又是鼓乐,又是热闹行人,受惊不小。
宋瑾坐在楼上不许下来,只能靠耳朵去听楼下的动静。
脚步声杂乱,一众男人里头偶尔能听见一个声音浑厚的女子在说话,宋瑾听出来是汪嫂,在帮着指挥准备迎女婿。
忙乱了好一阵子后,宋瑾听见下头安静下来,三个女子凑在一起猜,可是在前头厅里准备着,接着便听见一个清晰的声音传来:“季某受命于天,以兹嘉礼,恭听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