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死了?一道死了?哎哟哟,我的心肝儿呀,你还不如不说呢。”
宋瑾:“......”
“这苦不能叫我一个人吃了,你赶紧写出来,我要拿回去给那些小姐们看去,先不告诉她们结局,叫她们也痛一回,我心里才舒坦。”
“干脆咱们刻印出来,拿到书坊里头去卖,没准儿咱们也能赚上一笔呢。”
宋瑾全程就没怎么开口,这生意就这么定下了。
她负责写稿,季舒白眼下备婚,指定没空来帮她润色,柴夫人便叫她不必担心,只管写就是。
“你家季大人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润起这个那还不是几日的功夫,从前磨磨唧唧不过是为了来瞧你罢了。”
宋瑾被她说的不禁心中雀跃,倒真是一门心思的开始写起来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白花花的银子。
柴夫人负责在闺阁女眷之间传播,季舒白负责举子仕人之间吆喝,宋瑾第一回执笔,便被两人架在火上烤,要不是季舒白答应帮她润色,只怕她都要吓得不敢写了。
无论如何,宋瑾决议在婚前就将稿子全部写出来。
宋瑾是悠闲的,至少还有空写稿子,季舒白可就有的忙了。
自打季舒白要成亲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那头是相当的热闹,道贺之人数不胜数,来捣乱的也不少,比如一心想把裴姑娘嫁给季舒白的季家叔父和婶母。
这一日,季舒白沉着脸与叔父季鸿泰一道坐在书房里。
“你不愿意娶裴姑娘也就罢了,怎么如今竟要娶个厨子?还是家奴出身的厨子。”
“家奴也好,厨子也好,不偷不抢的,有什么不能娶的?”
“家奴也好?你是不是忘记当年的事情了?”季鸿泰激动地站起身来。
“你爹就是被翻了脸的家奴诬告谋反的,我们家被家奴害的有多惨你忘了?我都打听过了,这姓陆的本就是柏家的家奴,不知使的什么阴险手段,竟叫你跟卢大人帮着脱了籍,我看就是个背主忘恩的东西。如今居然还让你娶了她,我看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
“够了!”季舒白一声厉喝:“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我要娶什么样的人也请叔父不要干涉。”
“我是你叔父,你要成亲,我怎么能不管?”
“你是我二十三岁才有的叔父。”
季舒白忽然哽咽起来,一双眼睛瞪的通红:“当年,要不是我中了举人,我爹我娘的牌位只怕现在都进不了季家祠堂。当初既做的那般绝情,何必今日要赶着来做我什么叔父。”
“当年你爹的情形你是不清楚。朝廷那头派人来查,人还未到你爹爹就在牢里自刎,想证明清白都没得法子啊。那一年死了多少人,你是刚出生不清楚,那个时候岂止是我们要划清界限,朝廷里头要跟你爹划清界限的不知道有多少。况且,这不都过去了么?你何必揪着当年的事情不放?”
季舒白嚯地起身,急喘了几口气才道:“我过不去!”
“当年若是你们肯伸出援手,我娘不会过的那般辛苦,更不会早早操劳过度而去世。我娘的死,你们都有责任!”
季舒白已经三十,提起当年母亲的死状仍然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那一年,他还只是个秀才,家里所剩田产不多,一屋子家具当的七七八八,母亲仍要绣花换钱,好让他吃好些住好些。柴家几番好心赠送,一身傲骨的季夫人怎么也不肯受,也怕如季鸿泰所说,拖累了别人。柴家只好让柴恒时常带季舒白去自家玩耍,实则贴补。
年纪轻轻的季舒白受母亲影响,并不敢带什么东西回家,只是忍不住嘴馋,常常在柴恒大快朵颐的时候跟着一道吃些,逢年过节的才敢带些东西回家。
季夫人死去的那年,他才十八岁,病症由来已久,华佗在世也难以转圜。
当年在牢里生下季舒白的时候便没有得到任何休养和照顾,连奶水都出不来,最后还是牢头看不过眼,悄悄把孩子抱出去给自己娘子喂的奶,这才活了下来。
那一年,季府在福建的人几乎全都下了大狱,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季夫人是如何熬过来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季舒白一句,只是告诉他,这世上还是有善人的。
这句话是在季鸿泰过来逼嫁季夫人,强行要她出门,好占了这边老宅的那天夜里,她抱着年幼的季舒白说的。
他恨季鸿泰,并不愿意认这个叔父,季鸿泰更是厌恶这个哥哥的独子,若是没有他,一切便都可以顺理成章了。
一切的转变在他二十三岁那年,他中了举人,季鸿泰头一回对他露出笑脸,主动提出要把大哥大嫂的牌位挪进季家祠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