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喝茶,其实宋瑾并不是主角,她心里清楚季舒白为什么会在这里,无非是显得他很重视自己罢了。
对于这点好,宋瑾收的心安理得,因此坐着喝茶也不觉得怎样。
季舒白把握着尺度,人前对她并不特别殷勤,也不开她玩笑,宋瑾坐的自在。直到分别时,季舒白才起身盯着她看,宋瑾被盯的不自在方才明白过来。
“我去送送季大人。”
两人并肩往外头走去。
“今日不逢五,你怎么得空过来?”宋瑾寻着机会跟他说话。
“知道你今日过来,所以抽空来看看。”
“看什么?”宋瑾有些明知故问。
“看你可习惯这里,看你可缺些什么,看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季舒白说话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关心宋瑾是他的职责。
宋瑾听了轻笑一声,季舒白扭头看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
二人行至轿厅的那个天井时,季舒白停下脚步。
“我走了。”
“嗯。”
“往后我常来好不好?”
宋瑾难得扭捏起来,拿眼斜看着地面:“好。”
“保保有时候不太服人,若是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收拾她。”
宋瑾掩面而笑:“季大人怕我应付不来一个小孩子?”
季舒白见她自信满满,也就不再多言,只是眼神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我走了。”
“路上小心。”
柴家很大,给宋瑾安排的屋子有些偏僻,小丫鬟带着宋瑾一路往里走去,边走边给她说道:
“夫人说了,这里安静,给姐儿上课最是合适。”
“家中已经有个先生在上午给姐儿授课,所以您的课设在下午丑时正刻。”
“您的东西已经放进去了,若是缺了什么需要的,同下人说一声便好。”
“往后一日三餐自有人会送来,日常也会有下人照料的。”
......
那小丫鬟将宋瑾送到屋里才抽身离去,宋瑾站在屋子中央打量着。
右侧是卧房,小小的一间,她站得地方是小厅,没有摆榻,而是设了桌椅,左侧博古架后头是个小书房,贴墙摆着书架,只是没有什么书,还有一张不太大的书案。
院子里有一株相当大的桂花树,下面摆了石桌石凳,角落里围着假山的是一大丛开的正艳的杜鹃,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她很满意这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很适合用来给小孩子上课。
宋瑾将带来的东西略做归整,其实也不太多,除了生活用品,她还带了一些纸笔,只是尚缺了一些,于是动手写了一份清单,在午间用饭的时候,交给了那小丫鬟,请帮着置办一份。
保保上课的时间定在第二日下午,要用的东西她早已准备好,所以今日下午她便闲着,于是自己端着茶壶茶杯,坐在院中那棵桂花树下慢慢饮着。
三月天气,春光正好,不远处围着杜鹃花的野蜂嗡嗡叫着,手边六方紫砂茶壶里泡着的是今春的三癸雨芽茶,院中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忍冬的香气。
宋瑾穿着香叶红的缎子披风,踩着粉色绣花缎子面的高底鞋,发髻高卷,脑后簪着一支海棠绒花簪。
很嫩的一身,是十九岁女子应有的装扮。
她眯起眼,仰着脸,感受难得的宁静美好。
回想两年前,也是三月天气,海棠飞舞,她躺在一张通铺上醒来时那绝望的心情。
竟然已经整整两年了呢。
第二日下午,柴夫人亲自领着保保过来拜师。
她不是什么大儒,柴家却礼数周到,叫保保带着束脩礼来敬茶拜师。
保保进门看见是宋瑾之后就杵在那里不肯走了,柴夫人推她:“保保,去,给你师父娘敬茶。”
保保的一侧肩头被推的往前斜了斜,她又固执地扭回去。
“她是个厨子,教我什么呀?”
柴夫人有些生气:“刚刚怎么跟你说的?过去敬茶。”
宋瑾坐在那里看着保保满脸的不服气,也不帮她说话,就那么看着柴夫人收拾她。
要不怎么说柴夫人凶狠,在压低声音叫了保保的名字之后,保保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茶,递到宋瑾面前。
“师父娘。”
明明脑袋都垂下去了,还要翻着眼来看宋瑾,眼里满是不服。
宋瑾微笑着坦然接过茶杯,喝了茶,算是收了这个徒弟。
拜师完毕,众人离去,剩下宋瑾与不服气的保保跟她大眼对小眼。
“怎么,不服气?”
保保下巴一扬:“不服气!”
“为什么不服气?”
“你可知我现在的先生是谁?”
宋瑾摇头。
“我先生乃是嘉靖年间的进士,可是在翰林院待过许多年的,季叔叔还给我做过启蒙呢,你是谁?你能教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