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死后,这是她遗物里唯一能发出声音的东西,我就学了它,不过如今也很少弹了。”
他抱住那把琴问宋瑾:“可还想听什么曲子?”
宋瑾不懂得琵琶曲,只道:“我还想听轻快的。”
季舒白笑笑,调整了姿势,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扫动起来。
那一刻,宋瑾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那日回来之后,宋瑾放平了心,不再那般抗拒季舒白,只是也不再轻易往季家去。
季舒白对她的纵容像是一场有来由的溺爱,宋瑾用的小心,怕他哪天又撤了回去。
两个伙计从地里返回,陆家食铺重新开张,面对一些闲言碎语,在宋瑾的叮嘱下各个只当耳旁风,并不搭理,一切正在慢慢回到正轨。
宋瑾又设计了几道数独题,有难有易,易者一盏茶功夫便能解开,难者小半日也解不清楚,尤其是那繁体的数字,没有阿拉伯数字方便,耽误不少功夫。
宋瑾每日放出一道题,最先解出者可以获白切鸡一只,最初两天很快被人领走,后来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当天竟无人解出,于是有人抄了题目离开,隔一日才返回领鸡。
这便是宋瑾要的效果,一种变相的宣传,因为能解题者不会太穷,穷者是读不了书的。这群人相互之间比赛解题,正好达到了宣传的目的。
精准的目标客户。
在所有抄题目的客人中,有一个是每日必来的,那就是青杉。
季舒白解出题目也不来换鸡,只把答案写在一个拜匣里,每日叫青杉送来,颇有点挑衅意味。
宋瑾见他这样,便起了逗他的心思,于是某日专程给他出了道题,装进匣子里叫青杉带了回去。
第二日青杉便没再来,第三日也没来,第四日依旧不见影子,直到第五日,青杉递来一个拜匣,里头写的不是答案,而是邀她游湖的请柬。
宋瑾不禁失笑,叫你挑衅我,头发脱了不少吧。
次日,宋瑾穿戴整齐,欣然前往。
轿子在湖边刚落,宋瑾便看见前头愁眉不展的季舒白,待走近些,还能看见他眼下的乌青。
“呀,季大人好生疲累,今日还要陪小女子游湖,当真是辛苦了。”
宋瑾自他身前走过,也不屈身行礼,言辞间全是调侃。
季舒白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高兴。
高兴是因为宋瑾再一次冒犯他,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不那么排斥他了?
不高兴是因为那道题他做了好几日也没做出来,很是丧气,又因为是专门给他的题,所以也没请别人一道做,那苦头全叫他一个人吃了。
“陆姑娘,”他追着她上了画舫:“你还没给我答案呢。”
宋瑾咯咯笑了两声,继续往前走着,季舒白长腿一跨,挡在了前头。
“你先给我答案。”
“季大人好急的性子呀。”宋瑾得意地扶了扶发髻,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
“我试了好多回,次次数字都打架,我就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宋瑾看着季舒白眉头皱起,不禁失笑:“大人哄我一哄,把我哄高兴了,自然就把答案送上。”
季舒白脸色铁青,宋瑾那副样子实在是......像极了话本子里调戏良家女子的浪荡公子,还是人品不端的那种。
季舒白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
想哄吧,觉得不大对劲,想骂吧,又怕她生气。
她怎么能够调戏自己呢?今日又没有喝醉。
“你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了?”宋瑾贴近了问。
“......太不正经了。”
宋瑾听了咯咯直笑:“季大人好生迂腐啊,罢了,不逗你了。大人怎么就没想过,那会是道错题呢?”
“啊?”季舒白恍然大悟:“你耍我?”
“大人生气了?”宋瑾有恃无恐的样子叫季舒白无可奈何。
“你又开始欺负人了。”
她绕过季舒白往前走去:“欺负你又如何?你还要再打我一顿不成?”
宋瑾有些肆无忌惮,季舒白本就愧疚,还要提那一鞭子,越说他越愧疚。
“你可怪我?”季舒白跟在宋瑾身后,声音有些发虚。
“怪你什么?”
“怪我当初那样对你。”
“大人对我不好的时候多了,你指哪一次?”宋瑾说话颇有点儿没心没肺,好似那一鞭子没抽在她身上似的。
季舒白却没办法不去在意,下撇了嘴角,不再言声,宋瑾没听见他说话,停了脚步回头去看,就见他一副幽怨的样子,不禁呵呵直笑:“我逗你的,你这人怎么听不出玩笑话来。”
“就是听不出。”
宋瑾见他这么认真,当下也有些笑不出来了,认真答他:“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