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呢,昨儿我在集市见了,可鲜嫩了,你要想吃,我今晚带些回来。”
宋瑾便说好,要两把。
白菜发了牙便是苔菜,再过些时日便会开花结果,宋瑾喜欢那节嫩芽,得知已经有了之后便叫他们买些回来,她要做菜饭给大家吃。
诸人见她终于有了点活力,开始想起吃的了,心里也高兴,日子总要过的,难不成摔一跤就不活了。
“最近铺子里生意如何?”
阿荣道:“酒楼里的花生米照样供应着,皮蛋卖的不错,大家新鲜的很。铺子里还没开始卖酒,不过有不少人家过来买些点心,都是正月里在街上吃过,觉得好吃又寻回来了。地里的艾草应该种的差不多了,也不需要日日看着,孟齐他们估计过几日也就回来了,到时候都去卖皮蛋。”
宋瑾点点头,还好伙计靠谱,女人们也靠谱,她倒下的日子里店里依旧在挣钱。
“那日赎刑,我又生病吃药,费了不少银子吧?咱们还剩多少?”
阿荣一听她问起吃药赎刑的银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坦白,最后还是杜鹃说的。
“都是季大人帮着办的。”
众人以为她会发脾气,然而宋瑾只呆了一下,轻轻哦了一声便没再言声。
好些气性,在病中都被无声无息地消磨掉了,连带着那个啃咬一般的吻,都变得模模糊糊不真切起来。
一场病下去,恍若隔世,季舒白这个人也变得虚无起来,从前的事情被宋瑾一把按在记忆深处,再也不肯重新回忆,连带着恨意也忘掉了。
“晚上的时候,我给大家做菜饭,用咸肉做,很好吃的。”
宋瑾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宋瑾有些反常,又不敢说什么。
“等孟齐他们回来,咱们铺子就重新开张,甭管客人说什么,别去理就是了。”
那些吵闹,她终究是听见了的。
等铺子重新开张,她不打算再去说书,也是不想让自己直面舆论旋涡,她想了个新办法。
出个题,挂门口,就如那元宵节猜灯谜一样,只是她的迷不大一样,她决定出数独题。
不良舆论也是论,黑红也是红,总之如今的宋瑾是很红的。那就挂个题,谁猜着就送一份点心,猜不着那就到处宣扬全苏州都无人能猜出,她便更加厉害了。
只要不上公堂挨板子,不被她爹随意嫁人,不要赚不到钱,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宋瑾做好打算,在阿荣买回来菜苔后高高兴兴地去煮菜饭。
如今说煮,更像是看着煮,她指挥,其他人去做,众人体谅她病了,不叫她动弹,动动嘴就好了。
阿荣在一边跟她讲件喜事,说那日之后好些人给提学官写信,说那莫秀才心术不正,罢了他秀才的功名,今日他经过衙门的时候,看见影壁上已经贴出来了,真的给罢了,还不许以后再考呢,这下莫秀才嚣张不起来了。
宋瑾听了,淡淡地问:“那杖刑呢?”
阿荣消沉下去:“问过衙门里的差役,跟咱们一样,拿银子赎的刑。”
换句话说,没打着。
他们会做的事情,莫秀才更加得心应手,岂会让自己挨到板子。
宋瑾心中的一口气没消完,觉得不过瘾,可眼下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只好暂时放下。
晚间开饭时,春云特意给她卷了一块锅巴,她俩都爱吃这个,宋瑾抓在手里慢慢啃着,嘎嘣脆。
几人正在半开的铺子里吃着饭,傍晚的金色夕阳洒满街道,顺着街道能看见街口那棵有些年头的古槐树冒出绿芽来,万物复苏的季节,宋瑾觉得生活又有盼头了,直到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是个男子,面生,布巾裹头,粗布衣裳,手上提着个包袱,像是路过此地。
他将上半身探进铺子里问:“这里是不是陆家食铺?”
“你找谁?”
“我找一个叫蔓草的。”
蔓草这个名字是宋瑾在柏家时用的,离了柏家之后便再也没有用过,一听这个称呼便猜到是旧人来找她。
几人问他找蔓草有什么事,那人便走了进来道:“我替一个叫红杏的姑娘来传个话,说你们是旧相识,她想请蔓草姑娘务必到七桥村头的林家去看看她。”
“就这些?”
“就这些。”
宋瑾心中起了疑心,当初红杏出嫁时便很不高兴,谁去冲喜也不会高兴的,如今忽然叫她过去探望,定是出什么事了。
在那人出门之前,宋瑾问了一声:“她相公可好?”
“正月里没啦。”
人间的悲剧一桩接着一桩。
红杏冲喜的相公死了,她守了寡,二十岁的姑娘成了寡妇,宋瑾不大清楚那是怎样的日子,但她知道,既然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事找她,因此她没耽搁,第二日便叫阿荣陪着,招了顶轿子去那七桥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