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
宋瑾蹬着腿,撂下一句狠话,春风料峭间季舒白只觉浑身湿透。
林志和手上抓着惊堂木还未拍下,季舒白已经抢先下了命令,直到宋瑾被衙役拖了出去,那只手还悬在空中。
“到底是你审案,还是本官审案?”
林志和怒斥季舒白,宋瑾惊慌失措间看不清真相,可林志和心中明白,若依着他,这个小娘子只怕当场就要受刑。否则他审案期间在堂上公然袭击他人,这叫他如何自处?他一个知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然而此刻犯人都被拖走了,就剩一个受害者在堂下鬼吼鬼叫的,他还罚什么。
“你跟我过来!”林志和愤怒离去,季舒白只得跟上。
底下司吏不知好歹地追过来:“大人,这莫秀才怎么办?”
林志和怒骂:“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不去请个医官,难道还要本官亲自看顾嘛?”
那司吏灰溜溜地走了。
“你呀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进了书房,林志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骂季舒白:“你也一把年纪了,自己不肯成个亲也就算了,怎么又当街跟人搂抱,还叫人家在堂上公开说起,怎么的?脸上有光啊?”
“大人,搂抱一事确实误会,就是一个炮仗滚到她脚下了......”
“那又如何?你没看出来那莫秀才就是在拿这事做文章么?人家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你还在堂上护她,你当我看不出来呢?原本还只是风言风语,如今好了,你给直接做实了,你还要我怎么护你?”
“那小娘子也是,什么狗脾气,居然敢当着本官的面殴伤他人,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知府了?今日不罚了她,老子这个知府也是白当了。”
“大人——”
“你再给我护着她试试?”
“大人,”季舒白不肯闭嘴:“明明是那莫秀才借题发挥,就为了要让人家姑娘颜面扫地,一件不违律的事情,却偏偏要借着诈欺的名头闹到官府里头来,他哪里是为民除害,分明是要毁了她。”
“你既然看的清楚,为什么做不明白?你说说你这个事办的......”
林志和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骂季舒白。
“你怎么就不能叫我省点儿心,就算你不同意你叔叔给你许的那门亲事,你自己选一个也好啊。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怎么的,你想娶天仙啊?一把年纪了,家里头空落落的,倒在外头惹出闲言碎语来,到时候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的好看吧?”
“说,你与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她......与我相识有段日子了。”
季舒白学起了宋瑾,慢慢编织着谎言,把当初宋瑾威胁他变成一场误会,害的姑娘受苦,一时懊悔才做出了帮人脱籍一事,只是没提到底怎么脱的籍。
对于一个五品官而言,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实在不值一提,只是当初的宋瑾为了得到那句话,吃了巨大的苦头。
季舒白又说起觉得宋瑾言语有趣,又见过几次面,渐渐熟悉起来。
林志和一听,一个头两个大:“人家好好的姑娘跑到你家里跟你见面,你跟我说你们没有私情?你搁这糊弄鬼呢?”
“你说说你办的这个事,若真有心,你就娶了人家,至少名正言顺的,如今这算什么?到时候扣上你一个私通的罪名,我的脸也要跟着丢尽的好不好。”
一提起娶亲,季舒白便沉默了,林志和虽听他提起过原因,却也知道那是推脱之词。
“怎么的?怕她活成你娘那样啊?”
一提起娘,季舒白的眼眶一下湿了,却依旧不肯解释。
“我都跟你说了,人要往前看,不要总想着过去那些事,你又改不了。如今你自己也做了官,当初那些人也都死了,算是扬眉吐气了,小心行事不就好了,难道你打算寡一辈子啊。你爹你娘在地下知道了,能心安嘛?”
季舒白撇过头去,倔强地不肯接话。
跟宋瑾一个脾气。
“好了,这个案子我待会儿再审,罚是免不了的。还有你,不准再出去护着她,否则我一定重罚。这几日你也不必来点卯了,回家避避风头去。”
“大人——”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去罚她!”
季舒白满心不甘地闭了嘴。
林志和本是凑个热闹,去审一桩有趣的小案,结果居然当堂打了起来,他窝着火,却又看的清楚,那莫鸿福实在不是个东西。
他娘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堂上说的是人话么,摆明了就是激将,偏偏对面那个着了道。
一想到等会还得继续审,还要罚,自己这个得力下属又掺和其中,不免头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