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大人听罢如蒙大赦,当即叫人去取了诉状来交给季舒白,季舒白也没含糊,看过诉状,心中有了数便要出门去,结果人还没出去,就叫卢骏年给堵住了。
“出事了。”
老油条卢骏年难得慌张,季舒白心中一惊:“出什么事了?”
“那帮老东西不认账。”
有些事情很奇怪,一个了不起的东西若是男人发现的,尤其是有名望的男人发现的,那就会被捧起来,若是女人发现的,那连这东西也要被质疑起来。
宋瑾那日的表现有目共睹,大家都当她是个真男子,师从某位神人,加上府学里头的人也都夸她,因此面上来看,佩服为多,可一听闻那是个女子,批判之声立时暴涨。
“我就说那日纯粹胡扯,毫无根据,什么这个转那个转,咱们脚下这块地要真要那么转,你脑子都转成浆糊了。”
“就是,一派胡言,我还当她真见过什么高人,原来只是个小家奴,这不就是骗人嘛。”
“唉,你们那日可不是这么说的。”也有人反驳。
“当时就是被那小妮子给绕进去了,现如今想想你就没觉出不对劲来么?”
“哼!腹中墨水没有三两,居然就敢出来欺骗府官,告*她一状都是轻的。”
......
宋瑾当日一番长篇大论换来的名声,不消几日,在这几人心中便被一笔勾销。
季舒白得知这个情形,便知道事情难办,宋瑾要应付的不只是莫鸿福,还有那些看不起她的官员。
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要出马,否则她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有一个人抢先他一步。
一众官员为了宋瑾那日究竟算不算欺诈而争执起来,吵吵嚷嚷,直接惊动了林知府,于是派了人来过问,这一问倒问出好奇心来了,于是人也跟着来了。
在得知初十那日的宴席正是季舒白所请之后,便觉得这桩案子由他去审不大合适,因此直接要过诉状去看,打算亲自到前头去看一看这“女骗子”。
季舒白心中一下乱了。
“大人,这本是一桩小案,何劳大人亲自去审。”
“案子不大,却牵连衙门里这么多人,也是奇了,我倒要看看这个陆掌柜是货真价实,还是徒有其名。说来也巧,你正是那日宴席的东道,要不就一起来旁听一下,看看咱们这苏州府近年最年轻的进士,是不是也上当受骗了,哈哈哈。”
林知府说者无心,季舒白听者有意,宋瑾的那套理论,说真无法证实,说假又无法反驳,这就是难处。
若是一方大儒,他人自会礼让三分,可是她不过一个从良奴仆,说出这番理论来,谁要去信?若是能把那“师傅”叫来,或可一编,可他心里清楚,那个师傅根本不存在。
“林大人,这又何必呢?就算那日我是东道,也不影响我来审这桩案子,若是大人觉得不妥,也可让卢大人一审。”
卢骏年连忙帮腔:“是啊大人,您日理万机的,还要审这等小案,岂非显得下官们无能,传出去了,叫下官们颜面何存啊。”
旁边一众官员围观,有人说有理,有人说既然见过,便当避嫌,此案交由知府大人审理才最是公道。
于是这桩案子便到了林知府的手中,季舒白奉命旁听。
宋瑾见着里头的人出来重新升厅,便又回到堂下跪了,这一次上头坐了两个人。
当中那个依旧面生,年龄五十有余的样子,满脸威严。
季舒白是添的椅子,坐在右侧下首,面上少见的苍白,手上也不自觉握紧拳头。
他看向宋瑾,试图让她放宽心,可是宋瑾看在眼里,反而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了。
一声惊堂木拍响,宋瑾惊了一下,回过神来。
堂上那官照旧问了些问题,宋瑾从称呼当中辨认出这是如今的苏州府知府林志和,对于他的那些问题恭恭敬敬地一一答过,林知府便又问了些不一样的,比如那日与众官员都谈论了些什么。
宋瑾依旧照答,林知府皱起眉头,对于这个新奇的观点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反而是对这些言论从何而来产生疑问。
对于这一点,宋瑾撒过不同版本的谎言,什么魂游清虚天,什么两个世界相互碰撞,她从天外而来,什么神秘高人暗中相授,都是遇着不同的人,撒不同的谎,可算是看人定制谎言。
可面对眼前的知府,自己又是被人告诉的状态,宋瑾要拿哪个谎言来圆当下的问题?
她没有答案,然而莫鸿福却替她回答了。
“知府大人,据学生所知,这位小娘子与堂上季大人十分相熟,有没有可能是季大人所授,由她说出口呢?说起来元宵那日还有人见过他们当街搂搂抱抱,行为十分亲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