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递上一纸状纸,由司吏接过转交给了那通判。
宋瑾不知道那状纸上究竟写了什么,只看见那通判抓在手中细细看着,她则转头去看外面。
衙门外头早聚上一群看热闹的人,她没找到孟齐的影子,心中越发慌乱起来,于是转头去看堂后,盼着季舒白能从里头走出来,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然而什么也没有,季舒白没有出来,孟齐也没见影子,她就这么跪在那里等着那通判看完状纸,开始问话。
“堂下所跪可是陆家食铺掌柜陆蔓草?”
宋瑾只得称是,随即又解释了之前改过户籍,从陆蔓草更名为陆瑾。
那通判又问她是男是女,宋瑾直言是女子,免不了又被问一句:“为何女扮男装?”
没了退路,宋瑾只能强自镇定下来答道:“想穿便穿了,我大明律也没有哪一条规定女子不能穿男装吧?”
那通判眉头一皱,是没有这条规定,可是莫鸿福岂肯放过。
“大人,这女子若无缘由,为何要扮做男子?”
“对呀,你为何要扮作男子行事?”
宋瑾只得答:“我家开酒食铺子,要采买,要说书,扮做男子方便些。”
“大人你听见没有,她说方便些。她要行什么方便?什么事情是女子不便去做,男子便好行事的呢?莫不是穿墙过户,随意与男子同出同入的事情?”
“你胡说!”
宋瑾的心咚的一沉,她太清楚那种不明不白捕风捉影的东西最难解释得清,况且她确实与季舒白来往过密。
她尚未想出对策来,只听莫鸿福又道:“学生是否胡说,大人听完便知。”
“初十那日这位陆掌柜扮做男子,与府中诸位大人,连同府学教授一道畅谈,也不知当场给人灌的什么迷魂汤,听闻那府学教授还有意要请这位陆掌柜开堂授课,不知是不是这位陆掌柜也知道自己是名不副实,故而坚决拒绝,可转头便要去柴家授课。学生倒有一个疑问了,这家奴出身的小丫头,是如何取得诸位大人和柴家的信任的?这不是诈欺是什么?”
那通判一听这事牵连到府中诸位大人,还把府学里头的人给牵扯进来了,免不了踌躇,就那么一小会子,宋瑾看见一颗脑袋从厅后伸了出来。
是青杉。
青杉见了她也是一惊,立刻又缩了回去,宋瑾转头去看外面时,就看见孟齐阿荣还有杜鹃诸人都挤在门口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救了,但至少不是她一个人了。
“大人若是不信,不妨一问,府衙里头就有许多人见过这女子,不过是男装的而已,这小女子可骗过不少人呢。”
那通判听了这话,便只好叫停,起身往后头去了。
宋瑾见审案的通判走了,她便起身到衙门门口去找孟齐,孟齐只告诉他,已经去找过季大人了,让她放宽心,一定会帮她的。
宋瑾的心略安。
青杉得知外头跪的确实是宋瑾之后便连忙跑回去传话,季舒白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弄清楚为何要过堂,因此等那通判一折身回来便叫去问话。
那通判只好叫底下司吏先去找人问,自己则去见季舒白。
“刘大人,外头到底怎么回事?”
这刘通判本与莫鸿福相熟,原先只当是接了个平平无奇的案子,就算牵连府中诸人,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目的又不是置宋瑾于死地,只是为了要她难堪,名声受损,遭人嫌弃,往后再也不能耀武扬威罢了。
谁知道这才刚开始呢,同知就过来问话了,他便不大再想去掺和。
“季大人,这外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说是诈欺,还牵连了不少府里的人呢。”
“诈欺?诈什么了?欺谁了?”季舒白倒没听说宋瑾做生意欺诈谁了,唯一欺诈的只有他了吧。
那通判只好把莫鸿福的话一说,季舒白立刻明白过来,说的正是初十那日在自己家中的事情,而他也牵涉其中。
这事难办,得悄悄地办才好。
“那日陆掌柜所言,诸位大人皆听在耳中,既无钱财损失,又何来欺诈一说?”
季舒白开始庆幸宋瑾没有接受章大人的邀请去开堂授课,否则不知道那莫鸿福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季大人说的是,我正派了人去问呢。这事说来也怪,把衙门里一众官员都牵扯了进去,难道我还要请他们出来作证不成?在下人微言轻的,这不是叫下官难做嘛。”
季舒白听他有退缩之意,当即心动。若叫他审,难保莫鸿福会再扯出什么事端来,自己出去一次说清更加方便快速,也好叫宋瑾心安,于是道:“此案交与我来审,你把诉状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