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倒是很受欢迎,一百来斤早就卖了个干干净净,宋瑾想吃板栗烧肉都没能在自家吃上,因此满心想着等明年她要存更多的板栗。
皮蛋的生意还在慢慢适应当中,这个菜更适合凉拌,可惜眼下没有辣椒调味,花椒又贵,她只好叫伙计挑出去卖些,自己店里再煮些粥,加上柴家偶尔来定些。
宋瑾盘算了下问题所在,客户太单一了,要多找几个大户人家做客户才好。就像柴家那种,还有府衙,能吃,能买,不计价,绝对的优质客户。
小年后的一天,季舒白派了青杉过来传话,说是约了卢大人在第二日来家中小聚,请宋瑾也过去。宋瑾当场请青杉回话,说明日一定早些过去。
这天晚上几个人都在宋瑾的头上折腾不停。
梳什么发髻好呢?
几个人拿着宋瑾的头盘起来,一直盘到大半夜。
第二日一早,宋瑾换上一身新装,拢好发髻,戴了新簪,颇有点正月里一身新的样子,趁着街头人少,上了季舒白派来的轿子走了。
冬日严寒,可是临近除夕却忽然热闹起来了,宋瑾坐在轿子里能听见街头有顽童点燃炮仗的声音,还有嬉笑玩闹的声音,嘻嘻哈哈声伴随着噼啪的炸响声,偶尔穿插着卖油的卖饼的卖果子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宋瑾坐在轿子里,伸手摸了摸羊羔皮的袄子,柔软的很舒服,不禁长叹一声,这样的关心和烟火气居然是在大明感受到的,真是荒谬。
轿子在季家老宅的天井里落下,季舒白已经在厅上候着了,见着轿子落下,人便殷勤地走了过来。
宋瑾缓步出了轿子,她还是头一回以女子的打扮出现在他面前。
她比从前圆润了些,一张脸在冬日里冻得有些发红,倒是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的。
头上梳着堕马髻,中央簪了一对翠竹叶绒花簪子,特别清亮的颜色,特别少见的款式。
两鬓一对珍珠掩鬓,耳间一对丁香坠子,随着她的走动摇摇晃晃,不断碰撞着带着细细绒毛的皮肤。下颌的皮肤不似脸颊,冬日里反而变得惨白脆弱。
他很少会把宋瑾跟脆弱两个字联系起来,可眼下的宋瑾与记忆中的宋瑾截然不同。
身上那件衣裳是他赠的,他亲自挑的面料和样式,再熟悉不过了。脱去了暗淡的青布袄子,换了一身清清亮亮的颜色,有了羊皮袄子在,人也不那么臃肿了,绣着缠枝莲花纹的裙襕下露出一双深葡萄紫的鞋尖。
宋瑾下了轿,步伐小了些,人也稳当了些,缓步走来施了个礼。
“季大人万福。”
为了这次出门,杜鹃没少花心思。除了发型首饰,连礼都重新教过。
宋瑾从前是上灶的丫头,礼数不像杜鹃这种主母房里的大丫鬟周全,因此杜鹃给她好好教导了一番,才叫她出门亮*相。
季舒白见了有些飘飘然,眼前人像宋瑾,又不像宋瑾,见她柔柔施礼,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跟着拱手,谁知刚搭上手,宋瑾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淑女装不过三分,何况还是在熟悉的季舒白面前。
“季大人今日怎的这样窘迫,连话都不会讲了。”
“你又笑话我。”这是他熟悉的宋瑾:“快进来,卢大人晚些才会到。”
两人在厅里坐了,青杉给二人上茶,一双眼睛在宋瑾身上上下来回地瞟。
这哪里像那个跟自己学骑马的假小子。
宋瑾见状有些想笑,生生忍住了,时刻提醒自己要淑女些,要保持住才好。
她端起茶碗,学着季舒白的样子,用盖子撇去浮沫,听细腻的青瓷碰撞发出的响声,拨够了才放到唇边准备喝一口,结果还没碰上便觉得烫,只好改成闻一闻。
“这茶好香啊。”
宋瑾铺中也有茶叶,只是茶不大好,跟季舒白喝的不能比。
“你若喜欢,走的时候带上些,反正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那你怎么买这样多?”
“柴家做茶叶生意,偶尔会送。”
宋瑾明白过来,倒是不觉意外。
论起来,季舒白和柴家的关系并不像一般的官商关系,商抱官,官保商,反而像是打小就认识的朋友。在这种情形下,柴家送点吃的用的,只要不是大量的,都可以说是朋友间的赠送。
只是有了这个名头在,季舒白人又在苏州,那么明里暗里做点什么,别人都会默认这段关系的。
就像宋瑾,明明也没跟季舒白有什么,但那日在柴家当着管事的面洒出那把扇子,宋管事便立刻要跟她做生意。
一旦外人默认了这段关系,那么她想躲都躲不掉。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没什么好躲的,亮敞敞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