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听了这话,躺倒在床,两眼空洞地盯着床顶道:“都是要嫁人的,这嫁给谁,难道还能自己说了算?”
“若是我买下来了,你就能说了算。”
“真的?”听了这个话,提了提精神。
“当然是真,不管你将来是嫁人,还是跟我在后厨里做菜烧饭,若是能耐了,没准还能跟我一样,自己开家店呢。”
春云听了这话,一下就高兴起来,道了声好后,两人就躺在床上商议该怎么办这件事。
宋瑾的一个要求是别告诉自己爹,免得到时候她爹插手,她顶着个“孝”字在脑袋上,将来未必能争的过她爹。
春云答应了。
两人说定,除去买主自己和被卖的春云,他们还需要一个中间人,以及一个媒人。
中间人宋瑾想好了,就找阿荣,然后托阿荣再找一个人,到时候契书上签了字,画了押,手续便算齐全了。
第二日宋瑾拉着阿荣到角落里将打算一说,阿荣也没说什么,只说他抽空去找个媒人,到时候一齐去春云爹娘处把事办妥。
宋瑾答应了。
约莫过了两日,阿荣便说人找到了,他间壁的一个大哥可以做媒人,来帮着签契书。
宋瑾一刻也不想等,凑齐了人,找了空闲,便带着人出去了,对她爹只说去办事,却不说办什么事,惹得她爹一顿唠叨。
一行四人找去了春云家。
说是春云家,其实就是一个泥土夯的房子,用竹篱笆围了一方院子。从前是农户,后来田地被柏家买去后便成了柏家的佃农,再后来因为缺银钱,索性卖了身,成了柏家家奴,人依旧在这里种着地。
春云出生在这里,后来被带进了柏家做奴婢,也是在柏家与蔓草相识的,后来某一天喂了魂穿而来的宋瑾一口干馒头,再到今日,宋瑾决心买下春云,让她以后的一切都可以让自己参与决定。
几人在春云家见到了春云的娘亲,一个正在生火做饭,等着汉子回来用午饭的妇人。
一袭土黄色苎布衣裙,千补百纳的,快要看不见最开始的颜色,头上一方半旧的青布帕子裹头,衬的一张脸越发蜡黄。
“娘——”
春云是高兴的,欢欢喜喜奔过去抱住了妇人的腰。
“你咋的回来了?”妇人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多了一丝愁绪。
“娘,蔓草姐姐带我回来看你。”
那妇人抬头看了看宋瑾,又看了看随她一道来的二人,面上露出一丝惊慌来。
“是春云闯什么祸事了?”
宋瑾笑道:“没有,春云很好,我今日来是想同春云她爹谈桩生意,不知道人可在?”
那妇人听说谈生意,更加局促了,宋瑾便说他们几人在家里等,由妇人去田间把春云她爹叫回来,几人好做商议。
妇人请几人在堂屋坐了,各添了碗水,这才叫春云在家看着,她去地里寻人。
春云的爹,是一个晒的黑黝黝的汉子,头上带着一顶四方瓦楞帽子,上身一件没有袖子的粗布短衣,能看见胳膊上不均匀的肤色,似是晒脱过皮。
布带束腰,裤腿被卷的高高的,露出带着水珠的小腿肚来,似是刚在河里洗过,脚上踩着一双草鞋。
人走进屋里时,仿佛带着一股热气,那阳光在他身上灼下的痕迹,带着滚烫的温度,跟着那人挤进屋里来,众人觉得更热了。
那双眼睛倒是有神,扫了一圈堂屋,视线落在宋瑾脸上:“你们来找老汉有事?”
他放下扛在肩上的锄头,接过妇人递过来的一碗水,喝的咕咚咕咚的。
“我想买下春云。”宋瑾开门见山。
那老汉倒也不惊讶,只问:“买去做甚?”
“在我家后厨帮忙。”
“现在不就在嘛,老汉也没跟你们要钱。”
宋瑾轻笑一声,察觉到自己可能要碰钉子了,反而起了精神。
“你要不要钱是一码事,如今我要把钱塞进你手里头,就看你要不要了。”
没人跟钱过不去,就是亲女儿,在这大明也是明码标价的。
那老汉坐了下来,问道:“多少钱?”
“四两银子。”
报出价格,她察觉到春云她爹顿了下,没有如刚刚一般立刻否决她,她便知道此事有戏。
“你干嘛要买她?如今不是一样的用么?”
宋瑾淡淡道:“话分两头,人我是用了的,但是衣食住行我也没亏了她,与其说是我在用她,不如说我是在替您养着她。如今是归了我,可等过两年,她到了能嫁人的年纪,您收了聘资,将人带走嫁人,我上哪里讨公道去。”
“这不是你自愿的嘛,你说你愿意带着她,我们也没想你把她从柏家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