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发达了,他的女儿攀上高枝了。
唯有宋瑾,在担忧着东窗事发,她可不想再闹出上次那种误会来。
“那个,爹,您去了可不兴胡乱说话的,若是叫季大人听见了什么不爱听的闲话,把您退回来了,到时候只怕连我也要被嫌弃的。”
“知道知道,这个你爹知道。不过说起来,这季家也不小,从前我在柏家的时候,看见那负责采买的老李头,每回揩油,都能揩出不少银子来。不知道这季家若是添置花草土肥,是由我们去买,还是有人采买呢?”
“爹,”宋瑾一下就猜出他爹想干嘛,忍不住出声:“他家没有别的园公,但你少坑些,季大人负责收税,对银子这些东西精着呢。”
宋瑾最后也没能站在道德高尚的位置上,等有钱了再高尚吧,她想。
这之后的日子,宋瑾照常营业,倒是季舒白那头又给她添了一项新生意,往府衙里头送奶茶。
夏天燥热,暑气熏蒸,每到午后各个垂头搭耳,极没精神。季舒白便想起了那日宋瑾在家给他煮的奶茶,喝的他精神抖擞,于是那日派差役过来买了许多回去,这一下竟成了一笔稳当的生意。
宋瑾无比庆幸这大明的白糖便宜起来了,不然她也不敢做这生意。
她爹每日喜滋滋地往季家跑,有时一人不够,便带上一个伙计。可惜两个伙计都不是园奴出身,做起事来十分不合他心意,于是口中不断念叨着长生。
“咱们当初就该把长生带出来,若是他在,往后我也能做做这花匠的生意。在家里头种些,挑出去找个富贵人家卖一卖。他最细心,种花种的最好,定能卖上价,也能帮上我,哪里像这两个人。”
宋瑾不喜欢她爹这点,老是当着人面挑毛病,显得自己多有本事似的。
“爹,这事好办的,等您在季大人家中赚足了银两,您去把长生赎出来就是了。”
宋瑾想着,我不惦记你的银子,你也别惦记我的银子,想要什么人,你自己去买好了,买上一屋子她也不管。
然而他爹又不乐意:“这话说得,赎个人得花多少银子,人牙子手里能买好十多个小娃娃了。”【1】
宋瑾轻轻一笑,果然抱怨谁都会,说起花钱全都歇了。
接下来日子宋瑾有些忙,除了每日熬煮奶茶,好在午后有东西可以供应给府衙之外,她开始为柴家准备菜单,想要准备些新鲜玩意儿。
倒是巧了,苹果已经是初上市的季节,宋瑾不禁想到她那个鸡尾酒的生意。【2】
她如今的小食铺接待的都是普通客人,鸡尾酒要配冰和果汁,她便全部弃了。
一般男人饮酒,多数是为了那口辛辣和晕乎感而来,用冰和果汁冲淡,只怕客户要骂人的。
卖假酒的名声她可担不起。
但如果是面对柴夫人这种有钱又精细的人来说,那就不一定了,她可以包装包装,比如昔日的礼部尚书潘大人就很喜欢。
名人效应,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为了这款鸡尾酒,宋瑾准备做一个苹果味糖浆。
那日她给潘晟调酒的时候,就发现纯果汁味道不足,所以准备提前备好苹果糖浆来做调味。
糖浆制法简单。
苹果洗净,晾干水份后切成小块,放进无水的小罐子里,加入白砂糖摇晃均匀后封罐,过几日苹果的汁水就会稀释出来,与融化的白糖融为一体,成为苹果味的糖浆。
最后只要过滤掉苹果渣,便能得到一份纯正的糖浆。
她想的很简单,她带一份糖浆,柴家有冰,再配上不错的酒,到时再磨一些苹果肉糜挤出汁来一调和,便是一份苹果味鸡尾酒,给柴夫人和裴姑娘喝都是极好的。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季舒白那个坏东西,居然学会点菜了,点了一个煨豌豆和那日吃过的冲汤鳜鱼。
宋瑾听见那小吏过来传话的时候心想,他还蛮有品味的,挺会吃,可是当日为什么不夸自己的鱼,而是骂苦瓜?
不管心中怎么想,宋瑾面上都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等到了中元节那日,宋瑾一早收拾东西,由一个伙计和春云陪着一道往柴家去了。
季舒白早就传过话,柴家那边已经知晓,所以门人见到人来,直接迎了进去。
宋瑾径直入了厨房,煨豌豆得先熬鸡汤,她得把准备的事情做好,春云跟孟齐则跟在身边帮着忙碌。
等准备工作忙完了,宋瑾便坐在厨房里发呆,心中生闷。
都是节日,别人是过节,她是过厨房,这辈子难道真的要围着这灶台转么?
她心中闷的很。
人就是这样,一山望着一山高。
做奴的时候,想着脱籍自己做生意,真自己做起生意了又想一飞升天,财务自由,也像那柴大官人似的,天热便带着老婆孩*子游湖吹风,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