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倒是殷勤,连声说好就去了,宋瑾略有些尴尬,只叫裴姑娘坐了,自己去厨房烧饭。
这日的菜式,她准备的不少。
除去常见的白切鸡,黄金南瓜,韭菜炒河虾,腊肠炒嫩豌豆荚,以及一些日常菜式,她又备了一道从未做过的菜式:冲汤鳜鱼。
鳜鱼做起来有些许麻烦,得先从腮下入刀切开,将血放尽,这样鱼肉切出来才好看,才够白。
鱼鳞刮净,背上和腹部的鱼鳍都要切切干净,剖开肚子,取出肚货,只留下鱼花鱼肚和鱼鳔,再用竹刷将肚子里头洗刷干净。
接下来就是考验刀法了,宋瑾用的厨刀很是锋利。
剁去鱼头和侧面的鱼鳍,刀锋顺着背脊骨将鱼肉切下,再顺着鱼排刺,把整片鱼腩片出来,最后将剔出来的鱼骨鱼头一起剁成块。
两块鱼腩肉斜刀片成鱼片,片要厚薄适中,太厚冲汤不能熟,太薄冲汤后会缩卷起来,摆盘变得难看,没有卖相。
鱼片要单独清理血水。
一个大汤碗里放鱼片和一勺盐,加一点清水揉捏出胶质后洗净,鱼片就会变得白透,烫出来会更加好看。
去过血水的鱼片要单独加盐、团粉和胡椒粉来抓匀调味。切一点芫荽梗和香葱,要切的细细碎碎的才好。
取出一小碗早早开始浸泡的大米,用手指一掐便能掐断的程度是最好的。
锅里入油,放入控干水份的大米,小火慢慢炸到金黄。中间遇上大米粘成团,就得用笊篱捞出,用勺子将米团碾开,直炸到焦黄酥脆,颗颗分明,便可捞出放入深碗里,堆成小山状。
片好的鳜鱼片要一片一片的码上去,不能层层叠叠,否则有不熟的嫌疑,顶上再撒上芫荽和香葱末,接着便是熬汤了。
鱼骨浸泡去了血水,控干水份,锅里入一大勺猪油,烧化后加入鱼骨煎香,同时得下几片生姜去腥气。
鱼骨要煎的焦焦的,香香的,煎酥之后要用锅铲用力的捣烂,加入香葱继续翻炒,一直炒到鱼骨里头的水汽全都没有了,才加入滚开的水,慢慢熬煮,直到鱼汤成了浓浓乳白色才算好。
鱼汤的香气在厨房里散发开来,宋瑾狠狠地吸了一口,真香,真奢侈。
搁从前这不算什么,搁大明,她自己做饭万万舍不得将鱼骨煎酥捣烂熬煮后扔掉,正所谓苍蝇腿也是肉,她如今就很舍不得。
可现在有季舒白买单就不一样了,尽情奢侈。
鱼汤熬煮出来后,用笊篱捞出鱼骨渣,只留鱼汤在锅里,加盐和一点胡椒粉调味,这锅汤便算完成了。
滚烫的鱼汤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慢慢浇在鱼片上,让每一片鱼片都烫的均匀,油炸过的米遇着滚烫的鱼汤,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来。
焦香,鱼香,米香,全都混合在一起,宋瑾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满意地长舒了口气。
真香。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宋瑾见季舒白和那裴姑娘都坐在饭厅中,旁边尚有空位,于是她开始思考一个难题。
这位置她当不当坐?
来做厨子,自然是没资格坐的。
可她是个纯厨子么?
朋友?
算不上,那......
“来坐吧,又不是没坐过。”
宋瑾还未思考完毕,季舒白就已经放话,宋瑾忙不迭地谢过,老实不客气地坐下了。
裴姑娘见她这样,不禁一笑,心中到底猜出宋瑾与季舒白关系不一般,却也没说什么。
宋瑾坐在那里吃着吃着,觉出不对劲来。
桌上没人说话呀。
她自己话不算少,季舒白是个教导主任,最擅指导教育她,裴姑娘是个迷妹,最擅一双星星眼看着她,时不时发出惊讶的呼声。
可如今三个人坐在一起,竟没一个发声的。
宋瑾闲不住,一双眼睛在桌上瞄来瞄去。
季舒白身姿板正,跟背了根钢筋棍似的,都能去参加体态大赛了。
裴姑娘轻松一些,微微垂首,吃了一片鳜鱼后有惊为天人之态,拿眼瞄了一下宋瑾,被宋瑾抓到了,两人相视一笑,倒是默契。
“裴姑娘觉得今日这菜如何?”
宋瑾内心里实在想听她夸赞自己。
“好吃的,这鱼片尤其好吃。”
宋瑾心中乐开了花,转头不知好歹的问起季舒白。
“季大人觉得哪个好吃?”
季舒白面不改色,扫了一眼桌上,冷然道:“那苦瓜酿切太大,吃起来不便。”
得了,她就多嘴一问。
宋瑾狠狠咬了一口南瓜,替那苦瓜叫屈:不识货,这样吃起来才过瘾嘛。
你给我等着,早晚报了这个仇。
众人吃过饭,裴姑娘是一定要回去的了,宋瑾如今也不好挽留,只是主动跟着出去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