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进了书房,宋瑾满脸堆笑,伸手作揖:“季大人,小的来陪季大人说话来了。”
季舒白坐在书案后头,手上卷了卷不知道什么书在读,见着人来,笑意爽朗,开心的不行,他也跟着高兴。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话要同你讲。”
他用书卷指了指下首的一个位置,叫她坐了。
“我这间老宅,极少有人来,家中也没什么下人,只有一房家人,二人年岁也大了,打理起来有些疲累。况且我这院中花草不少,他们二人也不擅此道。”
“我想着,你爹爹当初不就是在柏家做的园公么?我这里正好缺一个人手。”
“啊?”宋瑾惊讶地蹦起来:“让我爹给你做家奴啊?”
那她岂非白忙乎一场。
说起来这大明的女人日子并不算好过,就像文雅,明明有能力也有钱,还没什么大错,偏偏不能继承夫君遗产,也不能继承自家遗产,只因是女子。
女子得依附男子而活,这一点宋瑾早就知道。
所以她起先扮男装,后来带着爹脱籍,她一个人出来是没多大用处的,身边必须绑个男人。
宋瑾选中了自己爹。
这爹要是给季舒白做了奴,那她也白干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
宋瑾是个急性子,听见季舒白这么一说,她又坐下了。
“我这院中需要有人按时打点,既然自家人不够,那我便请个外人,并非买奴。”
“哦,这还差不多。”
季舒白听见她说“这还差不多”不禁想笑:“怎么,你以为我想买下你爹为奴啊?”
“我爹要是做了奴,我也要完了。”
她要么找个男人做夫妻,要么弄个儿子当继子,最好最好的应该就是女扮男装,一直装下去。
虽然跟现在也没差,但那是没有后路的,必须得这么走了。
“有本官在,你暂时还完不了。”
宋瑾听见季舒白这句话,不禁心中冒泡,傍上大官了果然不一样,以后出门底气都要足些。
“那我可就多谢季大人了,季大人真如及时雨一般......”
“别,”季舒白忍不住打断,如今他一点也不想跟宋江牵扯在一起:“我请你爹来,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你不许再说书。”
季舒白拿一笔生意换她断掉另一笔生意,宋瑾很快就想通了这点,不禁歪了歪头思索了下。
结果很简单,季舒白这个靠山和说书哪个重要,多犹豫一下都是对五品大员的不尊重。
“恩人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宋瑾起身,双手圈起,作了一个大大的揖。
季舒白见她那样,就知道拦她拦对的,这话说的,一股子水浒味儿。
“不过,不说水浒,可不可以说点别的?”
宋瑾开始讨价还价,季舒白不禁坐直了身子,开始警惕起来。
“你想说什么?《三国志演义》?”
“不不不,”宋瑾摇头:“我又不考状元,里头那么多的人,谁是哪个阵营我都得看颜色分,而且我不喜欢诸葛亮。”
季舒白倒吸一口凉气,问她为何不喜,他都做好了听她骂人的心理准备,他倒要看看宋瑾要怎么骂卧龙先生。
然而宋瑾觉得还是不说的好,别说如今搁在一个文臣面前说诸葛亮不好了,搁在后世那帮好吹牛的男人身上也不爱听这个话呀。
他们只会说一句,你眼光不好,你智慧有限,你思想太狭隘了。
她可太熟悉这种批判道路了。
“反正我有的是故事,我好好讲,不骂人便是。”
莎翁对不起了。
宋瑾想,她只要想讲,岂会缺故事,顶多将来几个大佬有抄袭嫌疑呗。
“难道说西厢么?”说爱情故事,似乎不是宋瑾的爱好。
谁知宋瑾认真一思索,问了句:“大人当真觉得相国小姐会爱上一个白衣秀士?”
季舒白轻笑道:“我还当你有多了不起,竟还不如一个红娘。”
宋瑾刚要辩,就见青杉进来传话,说那裴姑娘到了。
她一下就忘了季舒白的嘲笑,喜滋滋地起来迎,就见一个身穿鹅黄色对襟比甲的姑娘走了进来,在看见宋瑾的一刹那,有一丝的诧异,也有一丝的惊喜。
她朝季舒白行过礼,又朝宋瑾行礼,宋瑾自然是要回礼的。
一身男装,回了个万福礼,她自己尴尬,那姑娘也忍不住想笑,强行忍住了,微微道了声:“好巧。”
“不巧,季大人请我来做菜。”
“正好,她话多,你们可以聊。”
季舒白一句话就把人推给她了,宋瑾乐意之至,只是那姑娘不明所以。
“我们......聊?”
“她常在外头走动,也算见多识广,陪你聊天,你不会枯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