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只能祈求柴夫人可以帮自己保密女子的身份,让她可以继续以文子晋的身份在外做厨子。
柴夫人答应了,接着便叫下人送人出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娘,等一下。”
保保冲了出来。
“娘,既然她是女子,能不能留下来陪我玩几天?”
保保依旧惦记着故事,宋瑾看到了希望,柴夫人却并不满意。
“家里这么多的人还不够陪你玩呀?”
柴夫人面对保保的时候,语气温柔许多。
“她们不好玩。”
保保眼睛在眼前几人身上扫来扫去,一会儿落在站不稳的宋瑾身上,一会儿落在比她年长几岁却黑黑小小的春云身上。
保保今日穿的一件绲金边的小羊皮袄子,雪青色缎子面,衣领处露出一节短短的绒毛来,衬托的人越发机灵可爱。
反观春云,脏兮兮的棉布薄袄,衣摆处还被扯了一个口子,发黄的棉絮露了出来,在保保的衬托下越发窘迫。
一种莫名的羞耻心让春云揪住了衣服下摆,往后头扯去,生怕被人看见自己的窘境。
可是贫穷是藏不住的。
“娘,把她也留下吧。”
这一回,她指的是春云。
柴夫人不情不愿,却还是顺从了保保,留下了宋瑾和春云,其他人都得回食鼎楼,当做无事发生一般。
可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哪里是装一装就能过去的。
宋瑾跟春云被安排住在一间屋子里,宋瑾因着身上有伤,柴家派人请了医官来瞧病,在这期间保保是不给去见的。
于是春云被单独带到了保保面前。
柏家是不差的,春云自小到大虽没吃过穿过多少好东西,但也是见过的。只是如今面对保保身边两个年岁比她还小的丫头时,那种拘谨和窘迫几乎写在脸上。
干干净净的袄子,白白净净的皮肤,细细嫩嫩的手指,就连头发都梳的整整齐齐。
而春云,只是一个被关在柴房冻了一夜,撕破衣裳,钻木取火烧了柴房才逃出来的脏兮兮的小丫头。
这种窘迫,在保保绕着她转的时候表现更甚,整个人虽是站着,却缩着身子。
“你怎的这样脏?”
保保的世界里没有脏东西。
“我……我在柴房……睡了一夜。”
“你是谁家的?怎么睡柴房?”
春云垂着头,手指揪着衣摆:“柏家的。”
保保歪着头眨巴着眼睛,不理解这个柏家是谁家。
“算了,你会讲故事么?”
春云听了一愣:“故事?什么故事?”
“琼英的故事。”
春云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怎么杀鸡。”
“杀鸡?”
保保露出惊讶的神色来,春云认真地嗯了一声。
“咯咯咯……咯咯咯……杀鸡?杀鸡有什么好玩的?”
保保笑个不停,春云不大懂到底是爱听还是不爱听,因此自顾自说道:“杀鸡要拔脖子上的毛,还得找到气管血管,得一刀割破了才好。鸡血也得……”
“这个故事不好。”旁边的乳母张口拦下:“什么气管血管的,吓到保保了怎么好?”说着将保保揽在怀里,捂住耳朵,生怕吓着她似的。
春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保保。
保保停止了笑声,伸手扯掉乳母的手,将春云交给了自己身边的小丫鬟。
“带她去洗干净,换身衣裳再来给我讲别的故事。”
宋瑾独自一人坐在小屋里,医官来看过,把了脉,查看了伤口,开了方子,叮嘱她身上的伤养养会好,但是后脑勺一小块头皮保不住了,将来应该不会再生出头发来,劝她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宋瑾苦笑一声:“多谢大夫。”
柴家下人将人送走,又端了一个浴桶进来,叫她清洗干净,换了衣裳才好上床。
宋瑾身上的伤不方便行动,但是无人在意,别弄脏了被子才重要。
小房间里,宋瑾艰难地脱了衣裳,肩膀胳膊肋骨大腿,淤青随处可见,惨不忍睹。
独自洗过澡后,勉强的将自己收拾成了人样,这才钻进被窝里。下人端了矮桌,摆上饭菜叫她吃,吃饱喝足终于躺下歇息。
及至夜间,春云才从外头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彼时的她换了一身桃红色袄裤,头发也重新梳过,干净整洁不少,正满脸笑意地往床上爬。
“姐姐,我回来了。”春云衣服没脱便往被窝里钻。
“不脱衣服么?”
春云嬉笑着坐起上身问道:“我好看么?”
“好看。”
“是这家的小姐给我的,她人可好了。”
宋瑾歪着个头,看着春云如今的模样,倒有些保保身边那些小丫鬟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