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珙自然是后者之一,但她掩饰得好,且征虏将军这个职位其实与军需没有直接接触,是以当场看不出异色,但是转头,就暗示邹震安排人去检举。
“你说有人告发右军先锋?”大皇女从案桌后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挑高眉捎:
“告的何事啊?”
“回殿下,是说,右军上次战胜回来,得了超出份例的物资,钱粮官更是亲自上门送去津贴……”见上面没动静,她顿了顿。
“下官让人核验过了,确有其事。”
“告发者在何处?”
“……是、是匿名检举,”大概也觉得消息来得离奇,刑律官犹豫道:“……举发者写了信,晚上扔在了律帐门口。”
听到这里,大皇女蓦地冷笑。
呼延云会贪墨,几乎是她此次祁山之行听到最大的笑话。那人若是在意钱财,怎么可能离开王庭,来到这苦寒的边境。大皇女甚至都觉得这信上说的若是事实也不错,云飞有所求,那会给她省太多事了。
“那殿下,是直接捉拿,还是先审……”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不必了。”大皇女发话道。
她随意扫过两眼,就放下信纸,盯着下首的将官,眉头微拢:
“你个掌管刑律的将官。难不成辨不清真假?”
“叫你核查民意,不是让你什么虚言都递到本宫案头上。”她不耐烦道。
要不是现在手头没有人又着急了结祁山的事情,赶回王庭,她会叫自己的人慢慢查,何须如此急迫。
“行了,你回去吧。”
……
朱珙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大皇女甚至都没有查,直接把人轰了出来。
这几日她给云飞制造的那些“意外”,只要是针对她本人的,也都能被她莫名其妙的化险为夷。她莫名焦躁,这种焦躁在自己的学生也被叫去询问后累积到巅峰。
哪怕知道大皇女从下往上排查,是钝刀子割肉,就是想要让上面的人更快露出马脚,她还是乱了,因为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
她联系了外面许久不联系的人,当天夜里,营地内起了一场大火。
众人纷纷开始救火。好在伙房先前不知被谁提醒,屯了一大批活水。不然在河流结冰的夜里还真找不到东西灭火。
“云卫,抓到了,就是这个家伙。”燕五将人押到云飞面前。
“我们的人看到她趁乱将惊马全部放出马厩制造混乱,从她身上搜到了火石。”
云飞打量这个人,发现是盾营一个从来没人留意过的小佰长,如今看面孔,居然有几分外族的特征。
她把人移交给刑帐审讯,没想到对方扛不住用刑,咬舌自尽了。
大皇女痛骂刑帐的人废物,转头阴翳道:
“那就查!她死前接触的所有人,一个都不准落下。”
查到邹震头上,她似乎并不意外,一早想好了说辞,但刑官想到大殿下的话,还是将其扣押。
云飞不觉得她师徒二人不像是会束手就擒的人,却来不及探查,因为两炷香后,哨声刺耳,全营将士都听到了岗哨预警。
有敌袭——
“禀报殿下,羌人正面向我营地发起冲锋,现在已经到了山脚下。”云飞受召来到大帐的时候,就听到这句战报。
她微微蹙眉,营地在半山腰,其实易守难攻。但……羌人这时机选的太巧了。
营地刚出现大火,虽然没有太多伤亡。但被惊马撞坏的工事不少,整个大营刚陷入一波小的骚乱,人心现在还有些浮动。
大皇女显然也想这一点,跟着皱眉,“在场众将,何人愿意出战?”
当场齐刷刷的跪下四五人,大皇女垂眼一扫,从其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云飞跪地拱手,右军的马拴在最里面,往常并不是好位置,但今天却因祸得福。马儿没有看到火光,几乎都很稳定。是以云飞请战时不做他想。
大皇女想都没想点了她。
几个将军目露讶异,在场众人哪个不是将官以上?只有云飞是个副将级的先锋,能出现在这里已经很奇怪了,大皇女任命时却显然毫不犹豫。
等到下达战前指令时。
大皇女不顾她人反应,目光沉沉叮嘱。
“阿云,速战速决。”
“是。”云飞道。
众将的表情顿时更吃惊了,这这……这云飞与大皇女认识!
能得到储君如此亲密的信任,名字里带云的,有些人不免面色古怪的想到,好像多年前出现过一位将星,自小长在可汗身边,可那呼延云不是受了伤在王庭修养吗,怎么会出现在后方大营?
大皇女才不管她们怎么想,或者说话就是说给她们听的。这么多变故都集中到一起,让她不得不忧虑,眼下能全然相信的便只有云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