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表面上对自己恭敬,实则看的都是他背后的宠爱,若是皇姐不在,生来自大如她们,怎见得就愿意以女子之身对自己这么个末流皇子低头顺服呢。
于是,他听闻云飞并无不甘,短暂意外后,颇觉不屑,便以为又是个阿谀逢迎之辈。
而呼延伊,素日最是厌恶这等虚伪的讨好。
“明早她若来,不必通报,省的扰我清梦。”他百无聊赖道。
“让她跪够了就自己回去。”
……
寒雨夹杂雪粒打在帐顶,发出沙沙的动静。
呼延伊在一片寂静的暖帐中醒来。金丝棉被裹挟周身,衬出他脸颊红云又艳了两分。
内侍端来茶水,他抿了一口,方觉喉间燥热有所缓解。
“几时了?”他问。
“回殿下,刚过午正。”内侍小心翼翼问他可要用膳,得到首肯这才命人准备。
没办法,十三皇子体弱,据说襁褓时染病没调养好,落下病根,是以一到冬日就变得极嗜睡。
偏偏这主又极其讨厌旁人议论他的弱症,每每觉醒心情就十分暴躁,一点不顺眼就会摔东西,在他身边伺候的宫人这时候总陪着十二万个小心,就怕惹得这位大发雷霆。
眼下,传膳的内侍鱼贯而入,即便在简陋的军营,饭食也铺了大半张桌子。帐内温暖不似严冬,他穿着薄衣,身上却隐生汗意。呼延伊潦草地吃了两口,便蹙起眉头。
“太热,撤一个下去。”他随手一指道。
内侍便立刻从角落里搬起火盆,匆匆出去。
然而大概是太过慌忙,紧接着便听见摔跤的
动静,火盆落地的铿响、内侍的惊叫,夹杂着一道陌生女子的闷哼,接连传入呼延伊耳中。
在他下一次蹙眉前,近侍已经提着毛躁的宫人认罚,只是呼延伊从他诚惶诚恐的叙述中,居然捕捉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你说‘撞倒’谁?”他的口吻透着诧异。
“就是那个叫云飞的护卫。”
近侍有眼色地提醒道:“殿下忘了,您昨日不想搭理她,让人跪在外面,今早她又来了,还侯着呢。”
呼延伊默了一瞬,站起身,几个侍从便围上去迅速为他更好衣。
门外,满天的细雪飘扬如絮,雨水夹着雪粒落在地上,被来往宫人的脚步踏过很快化成泥水。却唯余一片洁白所在,仿佛被路人遗忘。
女人单膝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面目庄严地不似神人,若非看见她偶尔眨落眼角的冰晶,会以为那是个假景。
呼延伊从拨开的帐隙中往外瞟了一眼,便放下帘布,转身皱了皱琼鼻。
“她中途没起来过?”
近侍摇了摇头,他也是从没见过这么实心眼的。
来了一跪,不打听殿下何时醒,也不求他们禀告,就那么干等着。殿下说等她跪够了让她回,可这位一言不发、直挺挺的姿态,到底是跪够没,他们……他们也不敢上去问啊……
“行了,你去。”呼延伊抬下巴点了他。
他虽没说做什么,但近侍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顺着他的视线,从塌旁取了个冰瓷的玉罐出去。
把御赐的膏药递给这位的时候,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心里不由赞叹,不愧是小殿下的眼光,不说旁的,便是这位的相貌也让人十分心生好感……
何况她还对殿下如此恭顺。
想到这里,他多提点了一句这御赐的烫伤药的用法,算给对方卖了个人情。
心中似乎已经预感到,这趟祁山之行,自己日后恐怕会与这位打不少交道。
第35章 为难晋江原创首发
云飞回去时,本以为家里没人,没想到孟兰在等她。
“你没吃午饭?”她望着桌上两人份的饭食诧异道。
少年摇头,他惦记着云飞这几日辛苦,特意将饭菜要回来,想和她一起吃,云飞先前也总陪他一起吃饭的……
却没想到一向准时的人,今天怎么也不见影,好容易盼回来了,却是一副寒衣湿甲的狼狈模样。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他抿唇看着云飞湿冷的鬓发,自己都没察觉到口吻担忧。
“回来淋了些小雪,不碍事。”她接过对方递上来的干燥布帕,浑不在意道。
“真的不碍事。”见少年欲言又止,她笑起来安慰。
“往年在雪地里练兵,人被埋住都有过,这点还真算不上什么。”
“哦对了。”
孟兰闻言刚放心,女人擦着擦着,忽然从胸口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
“这个你拿着,对伤疤有好处。”云飞将东西塞进他手心。
那近侍说,这点小东西对治疗烫伤的疤痕有奇效,她立马便想到孟兰先前身上留下旧伤,尤其胸口烙的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