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长夏心里知道,这个电话,可能是晚上打来,但不一定是今天晚上。
陈寻雁太忙太忙了。
忙到有时候她的电话回过来的时候,她都忘了原本想跟她说什么来着了。
分享欲是会过期的。
后来她才想明白,这种时候她不该体谅对方,她不该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她就该立刻打电话跟陈寻雁吵,跟她大闹,应该直接质问她为什么没空理自己,是不是不够爱自己。她应该吵到陈寻雁发誓绝不会冷落她,她应该吵到陈寻雁立下期限明确的承诺为止。
可惜是后来才想明白。
她现在只好一个人面对。
她开始在学习上加倍用功,无论第二天有没有早八都早早起床,没有课的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里。
起初这种行为是有用的,她感到一种幸福的满足感,还会高兴地向陈寻雁汇报自己的进步,感觉两个人在各自的时间线里,为彼此努力着。
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你加倍努力就能收获双倍的成果。
网球课上的接球练习,面对老师发过来的球,贺长夏感觉自己像一只笨拙的熊,努力转动自己沉重的身体去追逐那颗球,却还是错过。
老师蹙眉望着她,“你怎么老丢球?”
贺长夏给不出答案,只觉得难受。
“去。”老师指了指旁边空着的网球场,“去跑三圈。”
学校里的网球场并不算很大,跑三圈算不上是很严厉的处罚。这种小惩罚更像是一种提醒,提醒她集中注意,不要分心。
但贺长夏更觉得委屈,因为她真的没有走神。
她一边绕着网球场的边界线跑步一边偷偷流泪。
排队做接球练习的同学时不时望向她,或许不带恶意,但张望的目光让她觉得有点难堪。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过。
第二学期的磨难并不止于网球。
她选修的数据分析,课表安排是周一晚上的三节,但通常老师只讲前两节,第三节留给大家练习或完成作业,做完了大家可以自行回宿舍。
贺长夏听得很认真,但是到写作业的时候,不知为何还是吃力。
有时候好不容易写完作业,抬头一看周围,人群已经离开大半。
空荡荡的座位带给她深深的挫败感。
学习变得比高中时还要痛苦一点。
在这样的心理负担下,她选择了向学校的心理中心求助。
她们学校的心理中心小有名气,在刚开学的新生培训上就介绍过,师资力量雄厚且绝对保密。
预约很简单,打个电话,约个有空的时间,按时到咨询室就可以了。
咨询安排在每周三的下午,网球课之后的时间。
老师也很温柔,看上去很和蔼,贺长夏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老师对她说:“你现在可以对我说说你的烦恼。”
“我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贺长夏这样回答。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眼泪也跟着落下了。
她开始倾诉自己的烦恼。
母亲对自己学习的期许、父母破裂的婚姻、学业上的压力和自我怀疑、有点无法融入的宿舍关系……她说得有些颠三倒四,对面的老师安静听着,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没有插太多话。
一个小时的咨询结束得很快,老师冲她笑了笑,说下周再见。
贺长夏离开咨询室的时候觉得心头轻松了些,虽然哭得眼睛酸胀。
原来有些情绪不是一定要被解决,只是需要一个出口。
那么她不一定非要去打扰陈寻雁,说不定这是一种新的平衡。
第二次的咨询她说起了自己和陈寻雁的恋爱,以及因此导致的与室友关系疏离的结果。
她提起时很小心翼翼,没有暴露陈寻雁的性别,时不时看看对面老师的神情。
这次老师时不时地回应了几句,多是肯定,甚至还夸奖她:“我觉得这两次交流下来,你是一个内心很有力量的姑娘。”
听见这句话,她的情绪突然小小的崩溃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她哭着说:“谢谢老师。”
这段时间她常常焦虑,时不时怀疑自己,有时深夜都会想,自己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乍然听见一句肯定,简直受宠若惊。
好像有人告诉她,你还是你,没有变化。
这句话好像搭建起了她对咨询师的信任,她想等下次来的时候,她可以试着告诉她,陈寻雁的性别。
第三次的咨询推迟了,因为老师临时有事。
贺长夏没有太失落,前两次的交谈已经驱散她心头的不少乌云。
但在这一周的空闲里,又发生了另一件事情。
那天晚上徐晨在说另一个朋友恋爱的故事,贺长夏也听了一会。没想到过了会,姚锐突然爆出个惊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