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到了赏菊宴召开的当天。
秋高气爽,阳光直直地落下,穿过已经变得稀疏的树叶间隙。御花园的菊花比起前几天更加繁茂,姹紫嫣红,让人目不暇接。
因为赏菊宴的主角并非自己,也因为鹿鸣居的事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荷华今日不想过多引人注目,故而只穿了一袭秋香色的凤袍,打扮得很素净。
与之相反的是前来赴宴的宫妃与命妇小姐,个个盛装打扮,宛如春日繁花,其中又以容姬为翘楚。
只见她一身月白色的宫装,外罩浅金色素纱襌衣,袖口衣摆均以金线绣出大朵绽放的重瓣菊,走动间仿若流动的霞光,璀璨夺目,衬得她那张娇艳的脸庞愈发华贵清艳。
容姬正与云将军的夫人叶氏攀谈,许是两人聊得兴起,容姬并没有留意到荷华的出现,还是她身后玄止率先发现。
“见过王后殿下。”对上荷华眼神时,玄止恰到好处地出声,打断了容姬与叶夫人的对话。
少年今日穿了身玄色锦袍,袍上用银线绣着的菊纹若隐若现。虽是向荷华行礼,然而他身姿挺拔,嘴角微微上扬,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天命贵胄的傲气。
由玄止起头,众人纷纷屈膝,一时间行礼的声音络绎不绝。
免礼之后,荷华开口:
“本宫今日在此举办赏菊宴,与诸位共赏这秋日菊韵,愿诸位尽兴而归。”
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然而眼神却在人群里扫了一圈。
奇怪,云若怎么没来?
荷华不由得微微蹙眉。
即便如此,她仍是在念薇的陪同下,缓缓入座。
不多时,悠扬的丝竹之声便在御花园中奏响,婉转的曲调如同潺潺流水,在空气中流淌回荡。一张张精雕细琢的檀木圆桌依次排开,桌上铺着的锦缎桌布绣着华丽至极的菊纹图案。菜品大多以菊花入馔,可谓是匠心独具。
酒过三巡,容姬笑道:“往年陛下举办赏菊宴,都会有诗文环节,今年王后殿下是准备取消吗?妾可是期盼很久了呢。”
她虽是在笑,然而语气里却隐含挑衅,直指荷华在悖逆宸王烨立下的规矩。
荷华向念薇一抬下巴,念薇会意,转身吩咐旁边的侍从几句。很快,宫女们鱼贯而入,将准备好的笔墨丝帛一一摆放整齐在桌上。
“容姬夫人既然如此期盼,就不如你先开始吧。”荷华淡淡道,旋即又将目光转向叶夫人,“本宫一向听闻云将军的女儿云若姑娘名誉王都,为何今日不见云若前来?”
叶夫人起身行礼:“回王后殿下的话,云若得了癔症,将军让她在家好好休养,等病情转好,再带她出来见人。”
癔症?
荷华不禁愣住。
通俗来说,癔症便是人们口中的失心疯,明明那晚云若还好好的,怎么一回家,就疯了?
冥冥之中,她感觉,这背后定然有隐情。
想了一会,没有想出更多的东西,荷华将目光重新放回容姬身上。
只见容姬轻启朱唇,微微思索后,便提起笔来,玉手轻挥,一行行华丽的字迹便落在了丝帛上。
不多时,一篇词藻华美的古体诗便写完。
“妾献丑了。”容姬放下笔,浅浅一笑,将丝帛交给内侍,由对方朗读出来后,又看向云芷。
“不知云芷姑娘可否点评一二?你的姐姐可是非常精于此道,想来你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因为容姬的话,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叶夫人旁边的云芷身上。
许是不适应众人的目光,云芷双颊飞上两抹红云,细声细语地道:“容姬夫人所写的诗词赞美了名为‘瑶台玉凤’的白菊,用词华丽奢靡,如夫人一般,尽显雍容之态。”
听见云芷的点评,荷华暗自纳罕,没想到以云芷的出身,竟然能懂诗词。
随后,云芷又道:“刚刚臣女见满园菊花争奇斗艳,也忍不住写了一首,想献给王后殿下。”
荷华点头:“呈上来。”
出乎荷华意料,云芷笔下的咏菊诗着重展现了菊花的高洁品性,用词豪迈大气,字里行间透露出不凡气度,纵使是荷华,也有几分触动。
她真的会是樊离期的妹妹,那个生长于民间陋巷里的樊蓁蓁吗?
荷华如此想着,眼眸不禁更加幽深。
就在此时,容姬摇着玉骨扇,轻颦浅笑,“王后殿下,妾看了云芷姑娘写的诗,实在喜欢得紧,趁着大家都在,妾想为我儿玄止求一个恩典——不如就让云芷嫁给玄止为正夫人如何?”
她这席话来得突然,荷华还未想好如何回答,容姬又看向云芷:“不知云芷姑娘,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呐。”
云芷的声音虽轻,却清清楚楚落进在场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