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华凝视他半晌,她并不是锱铢必较的性格,警告玄止的目的既已达到,没有必要真要了两条猎犬性命,与他结下深仇大怨,于是挥手令侍卫牵着猎犬回来。
见玄止心疼地抚摸猎犬,荷华淡淡开口:
“二公子,本宫希望你记住。你的爱宠是命,可别人的命,也是命。”
语毕,荷华扫了一眼殷苛,“殷少府,我们直接开始吧。”
随着一声哨响,第一局开始,荷华稳坐马背,手持弓箭,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去。她那朱红的骑装在疾风中猎猎作响,凤鸟的图案仿佛在她的身后展开了翅膀。
殷苛同样不甘示弱,双腿一夹马肚,策马赶上荷华。
与此同时,场地的中央,时鸣拖着沉重的铁链脚铐与手铐,狼狈躲避两人的马匹,以免自己被撞到。
荷华即便心有不忍,仍旧抢在殷苛之前,敏捷地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弯弓搭箭,瞄准时鸣发髻上的孔雀翎,一箭射出,正中红心。
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荷华微微一笑,显然对这一胜利信心十足。
然而,第二局却并非如此顺利。
因为上一把的失误,殷苛更加冷静沉着,好几次荷华的箭已经飞出,都被他一箭拦截,射落在地。
荷华虽拼尽全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心仍不免焦急。就在她即将射出第三箭时,骏马突然受惊,扬蹄嘶鸣!
——怎么会?!
荷华瞳孔倏地放大,幸好她牢记幼年学习骑马时父王的教诲,及时控住缰绳,这才不至于从马背上跌落。
然而也因为这一失误,箭矢偏离了目标,未能射中孔雀翎。
殷苛则抓住机会,一箭中的,赢得了这一局的胜利。
看台上人声鼎沸,玄止挑衅地看向摇光:“王兄,看来母后第一局是好运,第二局,就没这个运气了。”
“还有一局,胜负未可而知,二弟还是不要太早下定论较好。”摇光微笑着回应。
玄止冷哼一声,扭过脸,不再说话。
到了关键的第三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荷华身上,而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追随着场地里纤弱的绿衣伶人少年。
仿佛察觉她的注视,时鸣隔着猎场里细雾般的沙尘,远远向她投来一眼。那双眸依旧乌黑水润,如同白水银里养着两粒圆润的黑水银,然而此刻却透着混乱的茫然,仿佛雾气笼罩寒潭,雾霭霭一片毫无生机。
“我会救你的。”即便知道时鸣不一定能听见,荷华仍然以口型如此道。
那一瞬,不知是否是错觉,少年纤长的羽睫颤动几下,仿佛振振欲飞的黑蝶。
“王后殿下,看来我们这次,都要全力以赴了。”殷苛打断两人的对视,笑着开口。然而,他虽是在笑,眼里却闪烁着秃鹫般阴鸷的光。
听见殷苛的话,荷华收回视线,她轻轻抚摸白马的鬃毛,低声安抚:
“接下来就靠你了。”
白马轻轻打着响鼻,喷出灼热的呼吸,如同对她的回应。随后荷华一扬鞭子,策马飞奔而出。
殷苛紧随其后,两匹骏马错身而过的瞬间,殷苛将弓弦拉到最大,形如满月,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利箭以破竹之势,向着少年发冠上的孔雀翎飞去!
眼看孔雀翎即将被射中,荷华果断取箭上弦,眼中神采奕奕。一道寒芒划过,她的箭矢迎风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殷苛的冷箭!
“叮——”
清脆的碰撞声后,羽箭在空中应声断裂,坠落在地。
殷苛猛地一勒马,回头看荷华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荷华气定神闲回应:“殷大人,不是只有你一人,会用如此手段。”
说完,荷华再次扬鞭,驱使骏马向前奔去。
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
风声在耳边呼啸,那一袭朱红骑装在阳光下如火焰般炫目。眼看距离时鸣不过十米之遥时,荷华缓缓拉开弓弦,动作优雅而坚定。
空气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涌动,凝聚于她的指尖。她的眼神锁定了前方阳光下闪烁着奇异光泽的孔雀翎,那目光如冰雪般冷冽,又如火焰般炙热。
一声弦响,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划过天空。
那一瞬间,天地仿佛在她的掌控之中。箭矢直奔翎羽,如同命运之线精准无误地穿透了时空的屏障。
胜负已定。
全场观众无不为之震撼,纷纷鼓掌欢呼。然而,荷华却只是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勒马停下,接受众人的赞美与喝彩。
“二弟,我想现在你该将伶人的身契双手奉上了。”伴随着不疾不徐的掌声,摇光对身旁的玄止道。
听到这个声音,荷华下意识回眸一望,正迎上对方澄净清澈的眼眸。他浅笑盈盈,眼里也含着丝丝笑意,仿佛阳光也融入其中,漩涡般的涟漪令人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