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你父亲比较像。”
陈晓倩再一次将视线移向程念,眼睛停留在她的脸上,不过口吻依旧是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感情。
“大家都这么说,我姐比较像妈妈多一点。”
程念礼貌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有些拘谨。
不仅仅因为这是第一次见面,更是因为对方是沈琂禾的母亲。
就这样,没有第二句多的交流,甚至也没问她今年多大上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二人间的对话戛然而止。
女人再次将目光转向沈琂禾,例行公事般接着问:“第二件事呢?”
话落,沈琂禾眸色沉了沉,声音有几分复杂与悲痛道:“爷爷走了,除夕夜。”
也是在这时,程念终于在对面女人的脸上捕捉到一丝震惊和一闪而过的悲伤,但依旧很快,对方再一次掩盖住所有的情感和表情,所表现出的模样,就像是对世间之事早已漠不关心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陈晓倩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道:“过斋堂放饭,吃过就下山吧,天要下雨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囊括了三件事。
也是送客的意思。
在沈琂禾母亲的引领下,程念跟随沈琂禾一块来到这座道观里专为参观者提供饭食的地方,与道观里的道教徒们并不在同一个空间用饭,只是同样的,十分肃静。
自从进入这里以来,给程念最大的印象就是肃静,走到哪里都是安安静静的,连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原以为沈琂禾母亲会和她们一块吃饭,结果只是把她们送到这里后便起身离去。
沈琂禾静静望着女人远去的身影,久久才收回目光。
斋堂里还有其他人在用饭,大家都没人说话,程念也一样,硬是憋着等吃完饭出去。
“我们走吧。”
沈琂禾说。
程念惊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现在就走吗?”
女人点头,嘴角略微夹杂着一丝苦笑说:“她不会来送我们了。”
“啊,为……”
为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琂禾已经一把揽住她的肩,强行带离。
直到走出道观门口,程念的声音才有点压制不住惊诧:“什么,刚刚那顿饭是你母亲第一次留你吃饭?”
“想必,也是因为你来了吧。”
女人低头朝下走着台阶,昏沉的天色与浓重的密林掩映下,忽明忽暗的光色间,她的表情晦涩难懂,布满了自嘲。
从道观出来下台阶到她们停车的地方,程念脑子里的疑惑大多得到解决。
原来早在十年前,沈琂禾便已经知晓母亲的下落,还是沈爷爷找人打听到的。
因为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且一直对母亲念念不忘,沈爷爷那些年从未放弃过寻找。
可能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前,沈琂禾还在华尔街工作的某天,突然接到国内爷爷打去的电话。
“琂禾,我终于打听到你母亲的下落了,她在清邢山的一座道观里。”
思母心切的沈琂禾当即订了回国的机票,可是当她随同爷爷一起赶至那里时,对方不仅不愿意和他们回去,连面也不愿意见。
“我知道,你因为我儿子吃了太多的苦,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可是琂禾是无辜的啊。”
为了劝说她,沈爷爷差点跪下哀求。
沈琂禾母亲却说:“我已潜心修行,抛下凡间红尘,善信请回吧。”
那天之后,沈琂禾便随同爷爷一起离开,爷爷再没踏及过那座道观,不过沈琂禾却保留了一年去看望一次的习惯,通常会在年前那两天。
“她已经死过太多次了,现在的她,早已经是另外一个灵魂了。”
似自嘲,似释怀,沈琂禾说这话不由仰头看向天空。
她伸出手去有一丝感伤说:“下雨了。”
程念见着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鼻间酸酸的。
正想说什么时,雨势突然变大,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打得人猝不及防。
二人只好匆匆忙忙躲进车里。
大雨将视线模糊地看不见,这种状态下下山必然不太安全,因此只能静坐到雨势减弱再出发。
像是有一种无言的默契,程念和沈琂禾在坐进车里后彼此都没有说话,就只是安安静静坐着。
暴雨疯狂地击打着挡风玻璃,林间树叶飘摇,隔着车窗都能听见外面的雨声。
“怎么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沈琂禾率先开口打破的沉寂。
少女低着头抠弄指甲,“就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我只是觉得应该带你来见她一次,如果因为她让你不开心了,下次不会了,对不起。”
“你个傻子,你跟我道歉做什么?”程念闻言转头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