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要炫耀如今的财力?要我说恭喜吗?”
“不,我是想告诉你,”张定坤低声道,“如果你愿意,都是你的,你随时可以入住。”
“哼!”方绍伦彷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侧转身,用愤恨的目光睨了他一眼,“时至今日,难道我还能跟着你去印缅……”
“不是跟,是你自己。”张定坤疾声道,“我一年四季都在矿上,我还有别的住处,我可以一点都不来打扰你!”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只要他的大少爷安稳地、欢喜地生活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他能不能再走近已不那么要紧。
他回到曼德勒半年,终于参透了这一点。
院墙上看到的那一幕的确刺痛了他,即使到昨晚,看到他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始终让他痛苦。可如果这是大少爷想要的……真是他想要的,那么,他应该给予祝福。
爱是成全,是放手,是只要你安好。
做不做得到,他都要努力做到。
方绍伦心头震动,偏头看了他一眼,旋即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一眼已足够他看清楚他脸上的真诚与憔悴。
不管夹杂多少爱恨情仇,那是他爱过,甚至也许还爱着的男人。多看一眼,都能让人全线崩溃,再多待一秒,也许他就会忍不住奔向他的怀抱,将所有的委屈和烦恼尽情倾诉。
“出去。”他冷声道,“马上给我滚!”他握紧桌角,似在极力压抑怒火。
张定坤不由自主退向门边,他理解他的愤怒。大少爷是方家的长子,他敬重他的父亲。他不想办法解开这个死结,他不会接受他任何好意。
他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方绍伦颓然地跌坐在办公椅上。
他难道能告诉他,他遭受着那种胁迫?大少爷说不出口!何况,一个连伍爷都不放在眼里的人,难道就不敢向张定坤出手?
“……你试图向谁求助谁就一定会倒霉。怎么样?要不要赌一赌?”三岛春明笃定、得意的嘴脸又出现在眼前。
这都是他惹来的祸端,不应该再殃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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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分,三岛春明照旧来接他吃饭。
“今儿不想出去吃,回家吃锅子吧。”三岛府的厨子是从东瀛带来的,做的寿喜烧很纯正。
三岛春明示意司机往家开,觑一眼他的面色,“心情好像不太好?”
方绍伦不信他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无非是司机监视所得。他随意地点点头,“嗯,见了个不想见的人。”
三岛春明扯着他胳膊拉进怀里,目光审视,嘴角微翘,“真不想见?”
“相见不如怀念吧。”方绍伦垂下眼睛,温顺地靠在他肩头。冬天比夏天强点,硬裹在一块至少不嫌腻歪。
“你怀念他什么?”
“你有完没完?!”方绍玮白他一眼,坐起身。他再来拉扯,他径直甩开。
看他生了气,他倒是高兴了。进门吩咐幺娘拿酒,说要陪他喝一杯。
方绍伦明白,他亲口承认过他爱张三,三岛春明也清楚他跟张三的纠葛,要是见了面一点波澜都没有才不正常。
他从善如流地摆出借酒浇愁的架势,两人就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慢喝慢聊。
多说多错,方绍伦并不趁机剖白,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抿,脸上挂着点惆怅。
反倒是三岛春明先打开话匣子,“绍伦,”他眯着眼睛看他,“其实我真不明白,那贱民……有什么好?”这人骨子里有很强的民族优越感。
方绍伦脑袋木了一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答。张三的好,他无数次的感觉到,就连今天他也感觉到,可他不该说,也不能说。
“大概是……”他脸庞泛起一点红晕,“嗯,很厉害。”
这个随口的答案却刚好命中三岛春明心目中的标准答案。他从一开始便认为方绍伦是因为情欲的驱使,先臣服肉|体,尔后是心灵。
他原本不屑于走同样的路线,可事实证明,这条路最快捷。随着两人在床事上的和谐,方绍伦是肉眼可见的变得乖顺了。
“那……他厉害还是我厉害?”三岛春明端着酒杯,微醺的双眼状若不经意,实则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方绍伦被哽住,酒杯挡脸,不肯答。
他干脆走过来,夺过他手里的杯子,把他拖坐在腿上。佣人们早知趣地避开,开阔的厅堂里只剩下嬉闹的两个人。
“你非让我回忆一下?”方绍伦皱眉。
三岛春明钳着他下颌,“我不信你没有评断……”他将炙热的手掌伸进毛衣里,贴着肌肤游走。
方绍伦喉结滑动了一下,“……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