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都是熟人,袁闵礼跟着张三爷跑过北边的商路,跟左云自然也有交道,只是不大对付罢了。
隔了这两年再见面,或许是当了厂长春风得意,袁闵礼对他十分热情。饭桌上与他开怀畅饮,散了席又拉着他去续摊,左云喝高了,只隐约记得袁闵礼问他回来做什么,去沪城干什么,自己怎么答的那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吐槽两句大少爷。袁闵礼还能不清楚大少爷的底细么?左云第二天便骑马离开了月城。
等他走走停停,拖拖拉拉回到曼德勒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
他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正在伍爷跟前汇报着此去的情形,张定坤就从矿上风风火火的下来了,没戴眼镜,两只眼睛又恢复了精光四射的模样。
左云欢喜地迎上去,“三哥,你眼睛好了?”
张定坤“嗯”一声,揪着他胳膊,“见到大少爷了吗?有没有什么信件?咳,平康保出来了吗?”
后边这句自然是看伍爷也在座,于情于理都该问一声。
“平康少爷早出来啦,不过不是谢厅长出面保的。”他把初到沪城,遇上游行,掉了信件的事说了一声,又照实说了去见伍平康的情形。
他在伍公馆等到天黑才见伍平康在两个随从的簇拥下跨进门来,显然喝了不少酒,听他道明来意,便在那头骂骂咧咧,“……我指着谁呢谁也指不上……我爹有他那个义子就够了亲儿子也能撂一边……”
他复述了个大概,伍爷听了面皮绷紧,站起身就走了。
张定坤揪着他,满眼殷切,左云心里发酸,低声道,“三哥,你先松开。”他从口袋里将装钱的绣袋拿出来,拆开绳扣,掏出那枚戒指,递过去。
“什、什么意思?”张定坤攥住那枚戒指,跟自己手上的比对着,又皱眉抬起头。
左云嗫嚅道,“大少爷变心了,他跟一个瘦高个子的小白脸好上了。”他之前没见过三岛春明,形容了个大概,“我去的时候,他俩正亲嘴呢,就在办公室里。见我进去,那小白脸就走了,还说等会来接大少爷吃晚饭……”
他在张定坤惨白的面色和不敢置信的神情里几乎就说不下去,但还是咬牙道,“大少爷让我把这个还给你,还说……祝你幸福……”
张定坤愣愣地后退了几步,但一醒过神,立刻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祝我幸福?你说什么了他要祝我幸福?”
“我没说什么呀……他就问我你跟卢小姐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左云小声道。
张定坤极力抑制住翻涌的怒火,握住左云肩膀,“阿云,你坐下,你把见到大少爷之后你俩说的每一句话都跟我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要漏!”
他端过一旁茶杯,“你先喝口水,仔细想,认真的想。”
左云磕磕巴巴将当时情形复述了一遍。
张定坤跟他反复确认,最后问道,“这枚戒指,他给你的时候,是从手上取下来的还是从别的地方拿出来的?”
左云略一迟疑,“……手上,”他发现了自己的错漏,羞惭道,“他从手上撸下来给我的。”
张定坤倒吸口凉气,站起身,大声喊道,“赵文!备马!赵文!”
左云不明所以的跟着跑出去,只见张定坤疾步走进庭院,赵文已经听到声音,牵着张定坤那匹爱驹走进来,又扬声吩咐仆从准备行囊。
“三哥,”左云扑上去扯着他衣袖,“可是他跟那个小白脸亲嘴是我亲眼看见的……”
张定坤甩开他,走到赵文跟前,握着他肩膀,后脑勺对着左云,转动了两下,回头问道,“是不是这样?你真的看到他俩嘴凑一块吗?”
左云脸色变得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张定坤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赵文接过仆从匆匆收拾出来的行囊,冲左云道,“矿上的事就交给你了,跟敏登、觉图合计着办,卢爷伍爷那里告个罪。”
他牵过另一匹马,扬鞭奋蹄,向着张定坤的背影追去。
第97章
三岛春明发现事情并没有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疑似失恋后,方绍伦颓丧了一个星期,很快就投入了频繁的社交当中,而且于男女关系上远比过去放得开了。
之前沪城这些公子哥们一块玩乐,他是最被诟病“假正经”的那一个。
跟舞小姐们跳舞,那就是纯粹跳舞,手都不肯往下移半分,更别说趁机揩油吃豆腐。如今呢,那是十分自如的放在小姐们纤腰上了,缠上来的藕臂香肩也不拒绝,任她们勾着搭着。
长三堂子是这帮公子哥们的据点之一,里头的清倌人看方绍伦长得俊俏,不少想勾他梳拢,酒席上难免摸摸蹭蹭,他原先敬谢不敏,如今就着那纤纤素手将送到唇边的美酒一杯杯饮尽,还会轻拍人家脸蛋,贴着耳朵讲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