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娱嫌夜短。两人睡睡醒醒、做做停停,高大的身躯偶尔钻出来弄点吃的喝的,余下的时光都腻歪在床上。
张定坤将他家大少爷搂在怀里,结实的胸膛抵着他的后背,亲吻着他的发顶,“绍伦,跟我走吧,我们先到曼德勒租个庄园,你想骑马打猎都尽够了。等矿上稳定了,到仰光买套别墅,英国佬修了不少好看的,带花园,还有游泳池,你会说英语交朋友很容易,我们得空就请朋友到家里办酒会,弹钢琴、跳舞……好不好?绍伦……”
描述的场景委实美好,方绍伦窝在他颈侧憧憬了片刻,抬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张定坤掐着他的下巴,“嗯?好不好?”
方绍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为什么?!”张定坤翻身坐起,皱眉不解地看着他。话都说开了,心意都表明了,还有什么能够阻隔两人在一起?
方绍伦跟着挪动身体,靠坐在床头,安抚地将他拖进怀里,“张三,我爱你,但我不能跟你走。至少暂时不能。”
大少爷说爱,张三就软了声气,把头歪在他肩膀上,显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情状,“你把难处说出来,咱俩合计合计。”
“首先要顾虑的是我爹。他对你无情,对我们兄弟却是没话说。你在印缅也好,他没法再找你麻烦。他现下是什么身体状况,你问灵波也知道,我要跟你走了,怕他受不住。”
“其次是芳籍,她因为我进了方家,我一走了之,让她怎么办?还有,你想过没有,你整日忙活,我天天在家骑马打猎办舞会?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张定坤轻啄他面颊,“白天骑马晚上骑我……”
方绍伦打他嘴,“说正经的。”
“那怎么办?我还是回沪城?”想也知道不可能,印缅的局面才打开。
方绍伦点燃一根烟,吸一口,塞到他嘴里,“我爹总说你做生意是有天赋的,你安心去大展拳脚。”他认着看着他眼睛,“我在沪城等你。”
这句话瞬间就让张定坤放松下来,不管时局多艰世事多险,他会等他,他就什么也不怕了。两颗心前所未有地靠近,情海柔波,令人沉沦。
他搂着大少爷缠绵地亲吻,直到大少爷用力把他推开,他才喘着粗气道,“可是,沪城离曼德勒太远了……我要挂着你老往回跑,也干不成事。”
“那你可得忍住。办砸了差事赚不到钱,拿什么买庄园买别墅?”他保险柜里头的存货可是让他挥霍得差不多了。
“要忍多久?”
“我爹百年之后……”
张定坤头疼,“那得多久?!老爷子的身体没差到那份上……”
“边走边看吧,”方绍伦叹气,“世事难料。我要有闲暇,没准也能上印缅看看风景。”
“当真?”张定坤的双眸亮起来,泛出狡黠的光芒,“那你可一定要来,卢家那小姑娘追我追得可紧,不带老婆给她看看恐怕不能罢休。”
卢璧君是西式女青年也是娇纵大小姐,张定坤越是拒她于千里,她越是兴致勃勃往上扑。张定坤坦言有意中人且是男人也不奏效,认定是拒绝她的手段。
他扬言回月城抢亲,她骑着那匹抢来的“芒扎”追了十来里,在他背后喊,“把你老婆抢回来给我看看——抢不回来我就给你当老婆了——”西化环境下长大的女子,说汉语大胆得令人咋舌。
方绍伦抬起头,细细打量他的眉眼,熟悉的面庞散发着成熟的韵味,狗东西已经进入男人最好的年纪了。要相貌有相貌,要气质有气质,干劲十足……他修长手指划过成块的腹肌,缓缓向下,一把攥住,“少他妈沾花惹草!”
被那只白皙手掌这样兜着,张定坤一下就喘上了,方绍伦手里的物什瞬间就有了变化,“那不能够……倒是你找的那姑娘,长得还行又机灵,你可不能假戏真做,否则……”他一把将他搡回被窝里,“我他妈非干死你不可!”
蚀骨销魂的缠绵,巴不得时光就此停驻。
可旭日东升西落,裹挟着人向前,张定坤离开沪城那日,方绍伦送他上船。
两人隔着河岸巴巴地对望,目光中都满是缱绻不舍。但也还算撑得住,这也是好上了就情思牵扯,事实上,分离对两人来说并不罕见。
方绍伦在沪城求学,后来又留洋东瀛,张定坤远走北疆送货、西行收账,哪次不是一走三五月、大半年?
张定坤的身旁伸出个脑袋,冲方绍伦挥手,“大少爷保重——”
回之前,赵武再三恳求,让三爷一定帮他带上鹤仙。鹤仙在普济堂帮忙了几个月,不光身子好了不少,那些矫揉造作的举止也收敛了许多,张定坤肯带他走,他乐得一蹦三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