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坤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关文珏狡黠一笑,“我爱你我不怕任何人知道,我可以追随你到天涯海角,方大少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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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少爷将东瀛带回来的土仪按张定坤吩咐分送众亲友,唐四爷那种交情,他原本是不想送的,但是他家张三说得也有道理,虽然攀上了伍爷,但城防这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好去麻烦,跟唐四一说,立马就给办得妥妥贴贴。
因为伍爷的关系,他确实不敢怠慢。但方绍伦远游一趟,还记得给他带东西,这就是朋友间的交情了。
奉命行事和自愿帮忙,这其中的区别大了去了。
果然,唐四爷接了这份礼,笑得合不拢嘴。他如今也是一堂之主,哪里就缺这点东西,重要的是脸面。
后头东巷走丢一个小孩,方绍伦找了唐四,不出半天就给找回来了。
除了唐四爷那里,方绍伦给沈姑娘也预备了一份,他在沪城就这么几个朋友,当然不能厚此薄彼。
他去东瀛期间,警备厅发过一次薪水,但沈芳籍没有来领取。
方绍伦估计是姑娘家脸皮薄,不敢去财务处,便揣上信封,又带上那几样土特产,去后院牵了马。
结果一下台阶,便见黑色的小汽车停在街边。
“干嘛呢?赵武?”方绍伦喊了一声,他早起出门的时候,赵武要送,他没让,好久没骑这匹河间马,天气又好,可不得好好跑跑。
赵武从车窗里探出头,又下车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三爷说让我寸步不离,您去哪都跟着。”
“你先回去吧,我去河对岸瞧个朋友。”
“让我跟着吧大少爷,不然三爷回来得骂我。您不坐车,我开车跟您后头吧。”
方绍伦叹口气,只好喊过罗铁,把马又牵了回去,自个坐进了车里。
结果,多亏带了赵武,他日常只在城区转悠,压根不认识郊区那些小巷道。
赵武却是跟着张三东奔西走搞惯了,无需问人,摸索着也就找到了地方。
此时夕阳西下,方绍伦坐在车窗边,极目远眺,见远山环绕,河畔垂柳依依,河面金光闪烁,清风拂面,令人顿生大好河山之感。
只是这份惬意,在沿着沈芳籍说过一次的地址,溯源而来时戛然而止。
他生在富贵乡里,稍稍懂事又留洋海外,回来任职又是沪城这种灯红酒绿之地,对贫苦有认识却不深。
但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铁皮笼屋,蜷缩在门口衣衫褴褛的老少,空气中飘荡着腐烂的恶臭……他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花团锦簇的背后有多少人在贫困痛苦中挣扎。
车到巷道口,开不进去,他便让赵武停在河边,正想找个人问问,蓦地传来一声低唤,“大哥哥……”
方绍伦扭头,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瞅着他露出一抹腼腆的笑。他看着那身粗布小褂,认出是小宝,冲他招招手,“小宝,你姐姐呢?你家在哪里?带哥哥去。”
小宝是个害羞的孩子,点点头,转身就走。
“你车上等着吧。”方绍伦拿过礼盒,“我送个东西就出来。”
跟着小宝穿过几道阡陌,停在一栋低矮的木板房前,院墙外围了一丛低矮的篱笆。
他正要伸手推门,屋里蓦地传出一声尖叫,“我都答应了还催什么!一天到晚的逼我,逼死了事!”
木门“啪”的一下被拉开了,沈芳籍满脸泪痕的冲了出来,看到方绍伦,她呆愣在门口。
小宝从她身侧的缝隙钻了进去,片刻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迎了出来。
沈芳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正要开口,继母钱氏把她挤到一旁,笑呵呵道,“是方公子吧?快请进、请进。”
大宝从里屋拖了两把木凳子出来,也叫了声“方大哥”。
钱氏见屋子里阴暗局促,倒不如院子里还稍微开阔些,便接过凳子摆着,又拿袖子拂了拂,“方公子,快请坐。还没谢过您,上次给大宝小宝买那么多东西。您还没吃饭吧?大宝,快去买条鱼来……”
“您别忙,别忙,”方绍伦这才反应过来,“我这个月去了趟东瀛,给芳籍带了点东西,路过顺便送一送。”
他将礼盒递过去,里头装着几样东瀛特产和两匹绸缎。
钱氏赶忙上前接过,不住弓腰作揖,“又偏劳您了,真是费心了,您快坐,喝口茶……”
“不了,还有事,我跟芳籍说几句话。”他看了沈芳籍一眼,示意她跟着走。
沈芳籍搓着衣角,跟在他身后,两人绕过遍地垃圾,走到通埔河边。
“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方绍伦问道。
沈芳籍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