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切断源头,让倾斜的一方消失。”徐山山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仿佛一切的事情闭环了。
刚才南王他们的意有所指,那个“她”,再与嶽帝此时所讲的话结合起来,答案不就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吗?
“难、难不成,那个人……是您?”大理寺卿的声音变了调。
素来冷静的重臣们此刻满脸惊惶,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龙椅上坐着的是怎样一个存在。
徐山山颔首,当众承认:“是我。”
当天灾与国运不昌的真相被揭露时,当嶽帝的承认引发一阵骚动时,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望着高台,眼中满是信仰崩塌的绝望。
“这世上需要的景国皇帝,而不是既是大国师、不是嶽帝,更不是最强玄术的我。”
这句话像利剑劈开混沌。
“所以,七王诛,我也该将这世道之运归还于天地了。”当徐山山张开双臂时,莫寒跟霍将军仿佛意识到什么,猛地向前扑去,却见一道赤影撕裂乌云。
火鸾的啼鸣震碎了地上的黑斑。
一众百姓官员被热浪掀翻在地,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影在烈焰中衣袂翻飞。
奇异的是,陛下竟在笑,那笑容仿佛是在解脱、也似顿悟了什么……直到她化为灰烬,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陛下!陛下——”
嘶吼声此起彼伏。
莫寒挣扎着起来,怆惶爬奔过去,却只见一缕青烟袅袅升空,这世间再无嶽帝,再无大国师。
“陛下——”
与此同时,地上的黑斑如退潮般消散,狂风停歇,乌云间泄下一道金光。
他眼睛通红,欲哭无泪地怔怔望着恢复澄澈的天空,突然明白这一切都在陛下算计之中——从处决七王到天象异变,甚至包括此时自戕对于玄门余孽的警示。
她既然要解决玄门,让世间再无玄术异士干涉,那么她连自己都不放过。
因为她才是玄门中最具有威胁的那一位。
眼前一事狠狠地震慑住了玄门余孽,他们所有的心思,还没有覆灭的希冀,却在徐山山自毁的那一刻,坠入深渊之中。
好、好恐怖的一个人啊。
天空明明是蔚蓝澄清的,却下起了雨,阳光折射下,雨水晶莹剔透,冲刷着刑台,将血迹汇成淡红色的溪流。
莫寒弯腰捡起地上半融的皇冠,金属烫伤了他的手掌,他却浑然不觉。
在蒸腾的水汽中,他似乎又听见那个清冷的声音——
“莫寒,这江山……就托付给你了。”
第17章 番外——找到你了
景国某处偏僻小镇
梧桐叶落满长街时,一病弱懒散的女子拢了拢灰色道袍的领口,坐姿却难得笔直端正。
她双目半阖,如同入定,而她肩头的鹦鹉却百般无聊地扑棱着翅膀。
“无人问津,无人问津。”
女子额头青筋一跳,指尖轻弹鹦鹉的羽冠,目光扫过往来行人。
“别瞎叫了,你想让咱们看起来更惨一点吗?”
“穷,饿,惨。”
景国尚武,百姓只信手中刀剑,哪会信命数玄机?
她拂去桌面上掉下的落叶,又转过身,将写着“铁口直断”的布幡重新插稳。
这布幡既不是她买的,也不是她制的,而是在路边捡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污渍也擦不干净。
“知道了知道了。”
她哄道:“今天,定能开张。”
绿毛鹦鹉跳上她脑袋,像坐窝一样蹲下。
一人一鸟,彼此不嫌弃,不离弃。
“姑娘……”
一道苍老的声音混着葱花香气飘来。
女子转头,看见三步外馄饨摊后的老人。
他围裙上沾着面粉,皱纹里嵌着常年灶火熏烤的暖意。
“老朽姓李,在这朱雀街卖了二十年馄饨。”老人搅动锅中翻滚的骨汤:“见姑娘坐了一整天,想必饿了。”
饿……
可没钱。
女子刚要推辞,腹中却传来轻响。
毛毛眼睛一亮,立刻扑到摊前木架上,歪头盯着蒸腾的热气。
“饿~”
可怜巴巴。
李老头看向鹦鹉,又转头看向沉默的女子,笑了起来:“行,我啊给你煮一碗馄饨。”
“我不能平白受惠。”女子解下腰间褪色的荷包:“不如替您算一卦抵这饭钱?”
李老头摆手:“咱景国人啊现在可不信这个。”
女子双眸清凉似水,端坐如青松:“因果循环,受施不报必遭其咎。您随便问一事,我为您解惑。”
“也罢。”李老头见她坚持,一边舀着开水中打滚的馄饨,灵感一动:“那老头我就问问,今日我能卖出多少碗馄饨?”
梧桐影里,女子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弯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