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体态端庄,扶着桌子坐稳,看向李华章,嘴微微一弯,就溢出一抹血光来饕餮
“你我tຊ博弈一场,也算缘分。还求你件事。这幅雪梅图,你帮我拿去城外我偷立的衣冠冢烧了吧。”
“这么多年,我已经忘了原来我不只是皇后,原来我有自己的名字。”
“你帮我立块碑……不,你只用木牌写下我的名字,便同这幅画一道儿烧了。”
“我叫……咳咳……梅霜元……”
她说着,再坐不住,佝偻着身子向前歪去,一口黑血从口鼻喷出,悉数溅在了那幅雪梅图上。
反给梅花添了几分浓艳。
她死死盯着李华章,仿佛李华章不同意自己就死不瞑目。那双眼睛瞪得浑圆,瞳孔分明已经颤动着失焦了,却还是不依不饶。
直到李华章站起来,慢慢走到桌边,她才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扑在地上,再无声息了。
贴身丫鬟适时上前,悄声问饕餮“殿下,这图?”
“带走。”话刚说完,又伸手挡住准备动作的丫鬟,“用帕子垫着。她给墨里下毒了。”
丫鬟一惊,连忙后退了两步饕餮“那还带回去?”
李华章轻笑饕餮“带回去干嘛?送给她的宝贝儿子啊。”
丫鬟咋舌,忙忙寻了帕子来,掩住口鼻裹住手,才小心翼翼将画卷起,塞进一个布袋中。
两人走出椒房殿,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厮,唇焦口燥,翘首以盼。
远远儿看见李华章出来,忙不迭迎过来,谄媚笑着饕餮“殿下,您要小的做的事儿,小的可都办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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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扳着手指头细数饕餮“叫小的适时引三殿下去见冯生,正巧撞见您。”
“叫小的当街殴打路人,借三殿下的口将事闹大。”
“还有告诉三殿下,陛下不仅要禁足皇后,还意图收缴凤印。”
“这桩桩件件,小的可都干得明明白白!您看,这弃暗投明一事?”
李华章笑起来饕餮“你干的确实不错。”
若非这小厮从旁吹风,李景铄大约也不会这么迫切逼宫。
迎着小厮欣喜若狂的笑容,李华章缓缓开口饕餮“可你跟随李景铄六年,都能说背叛就背叛,本宫怎敢用你啊?”
她冷笑一声,错开小厮往前走去。混不顾身后小厮伸出的手,被掩住的口鼻,和拼命挣扎后倒在地上的声音。
细密的雪点又飘洒下来,宫道归于平静,待雪落下一层,那上面的残魂,大约也就洗刷干净了。
*
皇后梅霜元和三皇子李景铄双双毙命,前者被判为服毒自尽,后者……是不是自尽也不重要了。
皇帝大约是真的厌烦了,没给梅霜元体面,褫夺封号,收回册宝,不能入皇陵。
经此一事,皇帝一下子衰老下去,冬日风寒一直不见好,上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他一下损失两个太子候选,不得不将目光放在后宫其余尚未夭折的男丁身上,可那些被皇后残害过的孩子又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
于是年关一过,选秀又召开了。
李华章趁机让人给他送了个丹道,能炼让男人生龙活虎的药,哄得他自以为金枪不倒,夜夜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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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愈发亏损下去,政事无暇顾及,便丢给李华章,又怕李华章独大,屡屡扶持李恪。
李恪和萧大人因李景铄下毒罪证一事稍有嫌隙,但利益使然,两人如皇后生前所愿,重新站在了一边,与李华章针锋相对,不分伯仲。
万芰荷那日回京后,有三位先生登门,个个儿都是博古通今、学无所遗的大家,他们没说,可万芰荷知道,这是李华章找给她的先生。
不敢怠慢,她闭关苦学多月,终于在三月昂首踏入大殿。
摘得状元魁首。
她以万振宏之名入仕,甫一上任就进了翰林院做修撰,干了没两天,就被调到礼部做郎中,司掌学校。
也是这时她才知道,礼部尚书也是李华章的人,将她安进礼部,是为了让她在新生代中发展势力。
她像是沉溺在被油封了层的水中的鱼,突然奋力撕破了一块,跃出鱼缸,才知道江河湖海的浩瀚。
她急不可耐地呼吸着,畅游着,耸动着双鳃,大口大口将曾经那些自己连看都看不到的小鱼吞下。
不必等待别人投喂鱼食的感受让她浑身舒爽,她根本不必适应,仿佛生来属于这里。于是不久后,她再度晋升,成了工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