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儿子众多, 但大都早夭。勉强活下来的几个, 不是先天不足身子亏损, 就是脑子不够,唯独这个李景铄虽然莽撞, 但还算有几分正形。
他不是没想过立储,但一直碍于萧尚书令那层关系,迟迟不动。
萧尚书令扶持李景铄,他活着的时候是好事,君臣一心,可若等他百年故去,李景铄真的能从那老东西手里将权力夺回攥紧吗?
这天下,真的不会改姓萧吗?
皇帝不敢赌,饶是几十年老臣,赤胆忠心,他也不敢赌。
李景铄脑子直,一根筋,从他竟然胆敢当众为钟秀求情来看,就知道他委实玩不转这些弯弯绕绕。
若不能在立储之前削弱萧尚书令的势力,至少让他们分庭抗礼,那么等到立储之时,萧尚书令的势力就会更大,更磅礴。
到那时,李景铄再想压住,就难了。
这便是为什么他要让李华章将钟秀一支砍去,先折损萧尚书令左膀。
再放出话去给李华章择婿,引得那些年轻人蠢蠢欲动,彼此猜忌相争,牵连萧尚书令脉络相互纠缠,不得齐心。
他缓缓叹了口气,李景铄怎么就不能像李华章一样,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想到李华章,他眉心舒展几分,把玩着桌上的笔,冲门外道饕餮“叫静安来。”
外门应了一声,正要往碧珩宫去,却见远远儿一排火光晃动着快速扑来,声势浩大,虽尚在远方,但已经能听到马蹄踢踏、刀剑铮鸣!
还不等他反应,只见一道身影从院门闪入,后面跟着还未来得及通报的太监,一面追着一面大喊饕餮“静安殿下求见!静安殿下求见!”
“吵什么!”皇帝烦躁,掀开门怒吼一声。
却见自己刚刚才去叫的女儿正站在院中,面色凝重饕餮“父皇!”
“三哥他,发兵逼宫了!”
*
李景铄身披金甲,手握缰绳,甫一进午门便挥剑高呼,带着身后百余位骑兵往前冲去,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母后娘家原是兵戎世家,因父皇畏惧外戚,屡屡发难,将外公逼死后举家流放。
可母后早知道手中有兵马的重要性,偷偷在京郊训养私兵,这都是李景铄今日敢发兵逼宫的后盾。
“逆子!”皇帝极近绝眦,振声怒吼,不过寥寥两字,却叫李景铄的马乱了步伐,原地踢跺了一阵儿才勒住缰绳。
“父皇……”李景铄先天畏惧皇帝,下意识软了声音,可下一秒眼神落在李华章身上,便陡然怒了起来,“李华章?!你凭什么在勤政殿!”
过往皇帝偏袒李华章的种种悉数浮现眼前,玉佛,周国,钟秀,猛虎……李景铄愈发愤怒起来,刚刚垂下去的手重新抬起,剑指李华章饕餮
“将这贱人拿下!即刻诛杀!”
步兵冲上前就要拿人,手将将伸到李华章面前,就见一道冷光闪过,霎时间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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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铄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伸出去的胳膊就已经断裂飞走,可血光漫天,竟是一点儿也没溅在李华章身上!
“我看谁敢!”万悦手握大刀护在李华章身前,凌冽的眸光扫视一圈儿,竟是生生用眼神逼退了剩下的士兵!
李景铄见步兵后退,又气又急饕餮“不过一个瘦将,怎至于将你们吓成这样?!杀了她!再拿下李华章!”
“今日,我要将她五马分尸,让她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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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皇帝气得面色通红,指着李景铄的鼻子怒骂,“你母后就是如此教你的?带兵进宫,你可知是什么罪名?!朕看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休要提母后!”李景铄红了眼,剑锋一偏,竟是指向了皇帝,“你何曾当她是皇后?!何曾当她是你的妻子!”
“杀我外公,流放母族几百人,叫她在这世上举目无亲是你!待她生产,尚未出月子,就灌下汤药让她此生再不能怀孕是你!封她皇后,却从未按礼制夜宿椒房殿,叫她遭人小瞧耻笑还是你!”
“你若真对先皇后情根深种,又怎会连先皇后所出长子都保不住?你若对母后有情,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伤她害她,如今连凤印也夺去!”
“你分明无情无义,还敢再羞辱母后?!”
皇帝难以置信,眼角的皱纹抽搐着绷紧饕餮“你竟敢这样同朕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朕这个皇帝!”
“今日一过,我就是皇帝!请父皇即刻下诏禅位于我!”
皇帝气得猛咳嗽两声,在李华章的搀扶下才勉强直起身子,双眼通红饕餮“你现在退兵,朕饶你,也饶你母后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