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莺没说话,手却伸过去,慢慢握住他。
萧长宁却凄惨一笑,松开了手,“不,你不是,朕又在做梦,他们都说朕疯了,哈哈哈,朕是疯了……”
“阿莺已经死了,朕又是在做梦,等醒后,你又会走的。”
“阿莺你好狠心,为何,为何就是不肯来朕的梦里一次,你知不知……朕有多想你……”
“阿莺,朕好想你,阿莺,别走,别离开我……”
曾经在心中撕心裂肺的话语,都被男人在混沌间喊出。
佟莺用力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我在,我在,我在呢……”
她不厌其烦地轻声说了好多遍,萧长宁每次哀求她别走,她都轻声地说,“陛下,我在。”
萧长宁终于安静下来,他哑声问:“那你何时走?”
佟莺叹了口气,道:“你醒来之前,我不会走。”
男人却像很满意一般,紧紧拉着她的柔荑,睡着了。
佟莺看着他的睡颜,余光瞥到了一旁的白绢帕子,萧长宁就是为了这物,跳下了山崖。
帕子有些年头了,是佟莺刚入宫的时候做的,缝了好久,才敢递给萧长宁,生怕萧长宁不喜。
还是太子的萧长宁却怔住了,然后郑重其事地收进了怀中,“孤会留着用的,阿莺有心了。”
那时她还觉得是太子殿下在诓骗她,却没想,他真的留了五年。
这也是她送的萧长宁唯一一件东西。
说来好笑,她给九殿下缝制过香囊,也曾差点给裴和风做个什么东西答谢。
对于萧长宁,她却只送出了这一个小小的帕子。
她敢大方地给九殿下、裴和风、青竹……做东西,却唯独不敢给萧长宁做。
因为总觉得自己缝制得不够好,怕萧长宁用着不方便。
却永远不知道,向来不喜帕子这种东西的太子殿下,在身边带了五年。
永远不会知道,她假死出宫的那段时间,萧长宁整每天夜里都握着这个帕子,似乎这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明,拼命汲取着微光。
什么是特别呢……或许这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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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宁的伤势终于好全了,已经是来年开春了。
两个孩子也早已昭告天下,一个是长公主,一个直接封为太子殿下,入主东宫。
萧长宁想要给佟莺封后,佟莺一开始本想拒绝,但想了想,终是应下了。
封后大典举办得非常地隆重盛大,漫天喜纸纷飞,皆为她而起。
佟莺虽是封了皇后,却不想一辈子窝在深宫里,打算继续在京城开医馆。
萧长宁哪有不依的,自然是鼎力支持自家皇后,新医馆开业那日,还命人在门前放起了火树银花,弄得佟莺哭笑不得。
提起火树银花,佟莺后来与萧长宁去看了银铃。
三王爷依旧住在菩提山后的寺庙里,整个人清瘦了一圈,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平日里没事便靠在银铃的墓前坐着,不知说些什么,偶尔还独自笑出声。
佟莺看着他,心中也只剩无奈地慨叹。
给银铃上了香,她在心中默默念道:“银铃姐姐,你说让我跟着自己的心行事,我这般做了,只是不知是好是坏,你说……我做的对吗?”
春日的清风拂过,墓前的小菊花也随风晃动着,仿佛依稀还可望见银铃的笑颜。
走下山去,佟莺与萧长宁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又去了低一些的两个墓碑前。
是佟莺父母的墓。
萧长宁亲自去了柳城,将他们的骨灰带过来,安葬在了菩提山上,佟莺想要祭奠也方便,了了她的一个心结。
两人放下祭品,萧长宁让两个跟来的团子给墓碑磕了头,自己也拜过二老。
佟莺也磕了头,起身时,她轻声道:“爹,娘,幺女儿女双全,以后在世间不是孤身一人了,还有……陛下陪我,你们,安息吧。”
等终于往下走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到处是春日的繁华锦树,时不时有鸟儿在空中飞过,留下欢快的鸣叫声。
远处山脚下,有孩童在村庄里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很高,迎着落日,夺目无比。
山下有一条小溪,萧长宁先将两个孩子抱下去,又返回来抱佟莺。
两人对视一眼,自重逢以来,还未曾怎么亲密接触过,此刻双双有些不好意思。
萧长宁忽得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就如佟莺刚刚入东宫时一般,抱得很紧,却让佟莺很心安。
靠近了他,才发觉萧长宁的身体在颤抖。
佟莺抱住他,将头靠近他心脏的地方,那里多了只小莺。
这里是萧长宁受的伤,留下了疤痕,便干脆寻来刺青的师傅,在这里刺了只青色的小莺。
是振翅欲飞的模样。
萧长宁温热的唇瓣靠近她的耳边,男人不善言辞,虽是一言未发,佟莺却仿佛听到他心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