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打算怎么辦”
“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谢念婉苦思冥想:
“正面访談人家不会接受,成分表又没有问题,我光有个受害者的采访实在不能一锤定音。”
哪怕受害者再多,访談再多,没有实际证据,都斗不过一家大企业。
“我有个办法,”傅明岑往前坐了一点,指尖敲着办公桌面,拿捏着架子,等着谢念婉顺势问他。
结果谢念婉只是一味地盯着他看,好像跟故意对着干一样,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
傅明岑想起自己以前说过的混言混语,想确实也不能怪她如此姿态,便自己给自己解围:
“你覺得怪异的点我可以解释,这些化妝品企业联手自己就能製定出产標準,所以就可以理解突然提高的上限,其实就是在为百璃作出合规证明。”
谢念婉大为不解:“那就没有人管吗”
傅明岑也颇为无奈:“暴利的行业,往往监督不到位,这是没有办法的。”
“如果他们自己就能垄断并製定出产标准,岂不是把消费者当猴耍,況且这样的话,怎么样都找不到证据了,毕竟话语权在他们手上。”
思及到此,谢念婉更加无力,意識到为什么揭露的新闻都做不出来,敢情是掰不过人家的大腿。
傅明岑輕声安慰她:“别上火,我可以幫你。”
“你……”谢念婉疑惑地看他。
心里其实隐约能猜到要怎么帮了,无非就是和人家企业掰手腕,拼实力。
但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傅明岑为什么要这么糊涂呢。
傅明岑仰着眸光看她,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可以出资收购一家化妝品企业,到时候就能打破他们的垄断,刚好我家里有点资源,让化妝品技术规范可以重新整改一下。”
谢念婉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你这样损失也太大了,況且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傅明岑打断她:“不,是很有必要,你的困难我都想替你解决,因为我爱你。”
再次听到这猝不及防的表白,谢念婉皱着眉有些不赞成:
“这三个字可不是这么輕率就能说出来的。”
况且为了解决这一桩不一定讨好的新闻,又是去收购企业,又是走关系让化妆品重新整改。
付出代价那么大,值得吗。
“你觉得轻率,”傅明岑轻笑,面容认真:
“但我是确信无疑的。”
谢念婉感觉心里那些线团都快缠成一团了,她走到窗边,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缓解一下那种闷塞。
“你不用有壓力,”傅明岑“费力”地撑起身子,踉跄着走到她身后,自己没骨头一样依靠在墙壁安慰她:
“首先应该明白,凭借你的力量,哪怕是电視台的力量,都不足以摧毁一家龙头企业。”
“但是我当初学法,哪怕知道不一定有公理也坚定在学,你选择新闻学,现在又要调查百璃,不都是一样的吗”
见谢念婉回眸看他,眸光第一次表现得和三年前一样熟悉,他頓了顿,才接着往下说:
“都是在认清真相以后,依然奋不顾身投入,我希望我的帮助,不会影响你的热情。”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我帮助你,不是来打击你的信心,不是让你覺得没了我就不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个人力量的有限。”
“我知道,”谢念婉低敛下眸光,心里压抑。
其实傅明岑在不谈那些风月,一本正经时,也没那么讨厌。
挫败,是肯定有的,初出社会,一腔热血,以为可以做成很多事,却发现凭借一腔热血完全不够。
如果没有傅明岑的赞助,那她一开始连调查的资格都没有,电视台为了利益根本不会让她查。
如今这样,成分表完全没有问题,出产标准可以是企业之间的利益链。
想靠个人力量去揭露,去打破,太过渺小。
但是,哪怕认识到这些,她也依然不会气馁。
就像爸爸当年明知道危险,也义无反顾一样。
选择了新闻学,拥有正义的热血与悲悯的天性,本身就很英雄主义了。
“既然如此,”傅明岑轻声说着,眸光出神地看她,发现从未有如今这一刻,他们是如此神魂契合,于是笑了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
谢念婉走到他面前,第一次放下那些前尘往事,只是以一名记者的身份,向他郑重道谢:
“谢谢你。”
傅明岑眸光一闪,心底涌动着热流,他感覺此刻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美妙,这种美妙比以前追求的激情都要上瘾。
他压抑了好半天的情感,终于克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抱住近在咫尺的谢念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