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合面色一变,“蹭”地一下从锦褥上站起来,快步向门外走去。
第40章 善恶业缘(3) 都怪她看李翩受虐看得……
别看宋澄合面上淡定,其实做这种阴损事,她心里也是有点怕的——若是李椠突然回来,看到此情此景,会不会火冒三丈很难说。
上次她罚李翩站在凉风门外,结果被李椠知道了大发雷霆,让人赶快去把李翩接回来。
不过发火归发火,李椠娇宠宋澄合,宋澄合哭哭啼啼说几句软话,又见李翩安然无恙,他也很快就消气了。
本来嘛,这都根本不算什么新鲜事,继母苛待继子、大妇殴打小妇、主子逼着婢子自缢……现今哪个大户人家没几件这样的闲闻。
但李椠仍旧警告了宋澄合,你看儿子不顺眼,想怎么磨砺他都随便你,可你若是把他弄死或者弄残了,我让你也吃不了兜着走,毕竟我现在只这一根苗儿。
此时此刻,正在干“吃不了兜着走”之事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房门一看——这大半夜的,柴房外真是上演了好一出鸡飞狗跳的闹剧。
只见太守府养的那条名叫大黄的恶犬,正追着一个粗衣旧衫的女孩满院子乱跑。
柴房旁边就是灶房,女孩跑得太慌张,一脚踢翻了放在灶房外面的鸡笼,原本关在笼内明晨就要挨刀子的几只母鸡一股脑全飞了出来,跟着那女孩满院子乱跑。
还别说,这些不停咯咯哒的母鸡从笼里飞出后,倒真是帮女孩拦住了那只狺狺吠叫的大黄狗。
漫天鸡毛扑了宋澄合一脸,甚至还有一根停在了她梳理整齐的鬓发上,真是耳畔插鸡毛——品位不凡。
原本守在前院的家丁们听到后花园狗吠鸡叫的动静,也全都举着火把跑了过来,一时间照得后花园内炬火灼灼,明如白昼。
宋澄合抬手摘下耳边鸡毛,盯着面前这出闹剧,脸色难看的像下霜一样。
家丁们瞧见主母神色阴冷,忙不迭上前,牵狗的牵狗,捉鸡的捉鸡,抓人的抓人。
不多会儿,大黄被拴在了树下,母鸡全都被赶回了鸡笼子里,而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那个被大黄追得到处跑的女孩,则被一个又高又壮的家丁反剪胳膊押到了宋澄合面前。
众人瞧着这女孩一身土褐色粗布衣裳就知她不是府里人,铁定是从外边溜进来的。
“从哪儿来?”宋澄合问。
那声音冷如冰凌,扎入耳内,凉飕飕的疼。
云安被人按着头押在宋澄合面前,押她那奴仆下了死力,以至于她的脸都快怼到地面,这会儿被按着头根本说不出话来,心底的懊恼简直如山洪一般喷涌而出。
天知道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啊!
就在刚才,她还在窗外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再帮一把那个名叫李翩的少年时,身后一只悄悄靠近的大黄狗就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敦煌城内绝大多数人家都饲犬,这些犬一来可以牧羊,二来可以看家护院,再不济还可杀了吃肉。
大户人家养着看家的犬,白天都是锁住的,到了夜里就放开,任其前院后院四处跑,倘若有翻墙而入的贼人,恶犬就会狂吠乱咬,给家中诸人以警醒。
其实云安从狗洞爬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太守府里一定有至少一条狗,毕竟她就是借了人家的道儿才进来的。
初时她也留了个心眼,可谁知后来看李翩受虐看得太入迷,竟把这事给忘了。
——草!(一种植物)
好在她极为机敏,耳内听得一阵从喉咙里挤出的粗重低沉呼噜声时,瞬间就明白自己身后出现了什么,立刻一跃而起,撒腿就跑。
于是乎,院内便上演了一场叮铃咣啷的人狗大战。
云安正慌乱地想着该怎么编瞎话给宋澄合,就见旁边一个奴仆模样的人走上前,挥起大手照她头上就扇了一巴掌,怒喝道:“夫人问你呢,说话!”
云安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直响,整个人晕头转向。
宋澄合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瘦小干瘪的女孩,冷声说:“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家孩子?深更半夜跑到这太守府做什么?”
原本反剪云安双臂的家丁这会儿腾出一只手扯住她头发,强迫她把头抬起来。
“快说!”
头发被人这样扯着实在是太疼了,云安“嘶”地抽了口冷气,却仍旧没说话。
她实在没法说。
也许是小时候偷别人家的吃食偷多了,让她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误解,原以为知晓了府邸布局又踩了点,已经很周全,结果根本就是漏洞百出——随便来条狗就能把事情搅黄,可见这是个多么天真的计划。
云安现在满心都是懊恼和恐惧,但她绝不会因为恐惧就给宋澄合交底,她绝不能让云识敏受此牵连。想到这里,云安打定主意咬紧牙关不开口,问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