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他再次握起匕首,对着龙烟手上那道伤口,又是一刀割了下去。
“喀……喀……”龙烟喉咙里发出畸形的悲呼。
她眼前已视物不清,剧痛和恐惧萦绕全身,让她连正常的惨叫都叫不出来。
鲜血淋漓,满屋子都是血腥气。
李谨看着龙烟快要晕死过去的样子,这回终于满意了。
他一把摔开龙烟的手,嫌弃地说:“自己把布条包好,把血收拾了。”
“是……”
“倘若明日有人问你,你如何答?”
"是婢子……夜里不小心,自己把伤口……弄裂了。”龙烟哽咽着说。
李谨满意地点点头。
这边龙烟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捡起扔在地上的布条,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连划两刀,新伤压着旧伤,每碰一下就疼得浑身僵硬,眼前阵阵发黑。
那边李谨终于出够了气,灭了油灯,自己上榻睡了。
*
翌日,辰时刚过,小凉公和凉州君一行人已经跨马提缰准备回城。
云安带着毌丘怜、苏绾、林娇生等人齐刷刷站在营盘外恭送大驾。
奇怪的是,昨晚明明“喵”了半天,答应了要跟李翩回城的北宫茸茸,此刻仍旧是一副将军府清客的模样,端端正正地立在云安身后;而原本对李翩没什么好脸色的林娇生,态度却眼见得缓和了许多,面上少有地显出几分敬重模样。
“驾——”
李谨一马当先,长鞭扬起,直奔向东边初升的旭日。
侍从们立刻跟着小凉公策马飞驰,掀起漫天尘沙。
李翩却没急着走。
他身骑白马,先是转头看向北宫茸茸,茸茸调皮地冲他歪了歪头,他抿唇一笑;继而又看向林娇生,林娇生的表情有些复杂,二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目光。
最终,李翩的目光落在了云安身上。
云安也看着李翩,神情依旧清淡,无悲无喜,波澜不惊。
此刻他在马上,她在马下,她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但正是这仰头的动作,让他二人同时呼吸一滞——他知她从来不留退路,她怕他终将一意孤行。
两个人无声对望着,较劲儿似的,谁都不肯先把对方从自己眼瞳中请出去。
结果还是李翩缴械投降。
他面上漾起一丝哀凉笑意,手拉缰绳,一夹马腹,向着敦煌城的方向风驰而去。
眼见着终于把这两尊难伺候的佛给送走了,云安掉头回营,边走边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别闲着。”
“是!”众人齐声应道。
待众人都散去,北宫茸茸这才小跑着来到林娇生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小郎主,你别生我气了……”
林娇生被北宫茸茸扯着袖子,有些无奈地回答:“我没生气。”
“真的?”
“真的。”
北宫茸茸这下放心了,高兴地笑起来。
原来,她昨晚没心没肺地在李翩房里睡着,天快亮的时候李翩将她推醒,让她回房去收拾行李,辰时一到就带她回城。
北宫茸茸迷迷瞪瞪地回到自己房间,才捡了两件衣裙就怔在原地。
——她手中拿着的那条萱草黄的裙子,正是林娇生亲手为她缝的。
她此次回敦煌就是为了找到从前的小郎主。现在不仅找到,而且两人之间的误会也已完全解开,按说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要离开玉门大营,离开小郎主(the other one),她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甚至有些难过。
一条裙子拿在手中折来折去,折了好半天才弄好,再慢吞吞地放进竹笥里,可时间仍旧过得好快,眼看天已大亮。
当北宫茸茸抱着她的小竹笥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门外站着的那人让她又惊又喜。
林娇生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房门外。
“你要走了?”
看见北宫茸茸出来,林娇生张口问道。
“我……”
“我来送送你。回城确实比待在这儿好。待在大营里天天吃沙子,回城至少不用风吹日晒。将来不管是吃的住的用的,他能给你的肯定比我更好。”
林娇生一番话说得看似平静,实则已不知在心底掀了多少劈头浪。
——浪头劈面打下,整个灵魂都湿淋淋的,情绪像水藻一样黏腻憋闷,狼狈不堪。
北宫茸茸似乎感觉到了林娇生心底的巨浪,正要说什么,就见一袭红衣从屋墙那边转了过来。
待李翩走近,林娇生纵然一百个不情愿,仍向对方行了个礼:“明府。”
李翩颔首:“我是来接茸茸走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茸茸从前是我的猫……人。”
“可是你扔了她,她是我养大的。”
林娇生的语气僵硬,直视李翩,没有后退,甚至连“明府”都懒得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