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布袋里装着什么?”李翩忽然问。
林娇生身侧挎着个很大的筭袋,鼓鼓囊囊的让人好奇里面究竟是何宝物。
听李翩这么问,林娇生神秘且顽皮地晃了晃头,那意思是——就不告诉你。
晃完头,像是怕李翩追问,他赶紧从怀里摸出一条长长的绢带捏在指尖拨弄。
绢带于林娇生手中来回折摆,他十指灵巧,左翻右翻再绕个弯儿,李翩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那条平平无奇的绢带已化作一朵春花,盛开于掌心。
李翩震惊:“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曾听云安说过林娇生特别会做手工活儿,原本以为就是缝缝补补没什么稀罕的,孰料本领竟如此之高。
林娇生,心灵手巧的典范,奇思妙想的楷模,李翩简直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
“很容易啊。”
说着就见林娇生合掌一揉,转瞬花逝去,又变成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绢带。
“学吗?我可以教你。”
变戏法儿似的,林娇生又摸出一条绢带递给李翩。
李翩想反正此刻也是无聊,遂接过绢带,开始跟林娇生学习如何编花。
夜空下的戈壁滩,篝火前围坐两个大男人,既不饮酒也不吹嘘,反而乖乖学编花,这画面真是颇为新奇。
跟林娇生一比,李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指怎得如此僵硬,吭哧吭哧费了好大劲儿,终于编出一朵不像话的花。
李翩捧着这朵丑花,忽觉心头涌出一股许久未感受过的孩子般得意之情。这洋洋得意的感觉让他恨不能立刻就将这朵丑花献予他的姑娘——以他最真挚的幼稚。
他的姑娘看到这么丑的花会说什么呢?李翩思量着。
她大概会说:“……无所谓。”
一想到这三个字,李翩的得意瞬间消失无踪。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那朵丑花随意揣进怀里,起身对林娇生说:“跟我去烽燧拿东西。”
话毕,没等林娇生反应过来,率先迈步往芦亭后面的烽燧走去。
李翩在烽燧土墙下学着云行之刨坑的样子刨了半天,终于刨出两把短刀。他将其中一把扔给林娇生,另一把则被他别在自己腰间。
这回换林娇生震惊:“谁在这儿埋兵器?!”
“云行之。”李翩垂眸看着那个刨出来的小坑低声答道。
林娇生了然,问道:“他还好吗?”
凉州君带了条恶犬把河西王咬死这事,城内城外已是人尽皆知。林娇生通过北宫茸茸,已经知道了云行之的真实身份。
谁知他这问题,却让李翩沉默许久。
“依照我们的谋划,他会先逃去西榆林躲藏,待追兵离去便可悄悄回城。”
林娇生刚想说那就好的时候,却听李翩沉声道:“……他没回来。”
说完这话,李翩转身向着篝火行去,一瘸一拐的走姿,背影和神情一样恻然。
林娇生跟在他身后,乱七八糟地安慰道:“他有菩萨护佑,没那么容易死。也许再过两天他就回来了。狗这种东西,就是很烦人,不然怎么能叫狗东西,你说是吧。”
话音刚落,眼前篝火忽然发出一阵噼啪,好像被暗夜中某种未知的危险惊动。
李翩和林娇生俱停住脚步,他们听到从黑夜深处传来的马蹄声,可那声音十分杂沓,明显不止一人。
二人快速对视一眼,在这个瞬间,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沮渠青川这次不是一个人来赴约,他竟然是带兵前来!
李翩的手缓缓摸向了别在腰后的那把短刀。
第119章 邪见稠林(4) 李凉州,你殉国吧……
眨眼之间,河西国骑兵奔沓而至。
这些训练有素的亲随士兵很明显已经得了命令,上来便不由分说将篝火旁的二人团团围住。
李翩面容冷静地顾看四周,迅速在心里估量形势——这队亲随约有五十人,皆擐甲捉刀,来者不善。眼下自己所立之处距坞院有十丈之遥,篝火很快就会烧完,待火灭后借夜色之便或可突围。
思及此,他决定先跟沮渠青川好好谈一谈。
李翩收回目光,拔高声音冲着包围圈外的某人喊道:“大将军这么大手笔,自己却躲藏人后,未免太可笑了。”
喊完便听得最后那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东边的骑兵迅速向两侧分散,将通路让了出来。
沮渠青川驱马上前,懒洋洋慢悠悠,望去雍容华贵。
“你叫错了。”他说。
李翩发出一声哂笑:“想不到大将军也有两副脸孔。”
“凉州君这话是从何说起?”沮渠青川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翩看懂了对方在装蒜,遂不再拐弯抹角,十分笃定地说:“是你让他们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