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下酒水蒸腾不出轻烟。
而包子出笼时的白雾正飘飘摇摇冲上半空。
陈运啃完包子灌豆浆。
洒水车唱着卖老鼠药的调调大老远传来,包子摊前一起犯困的人紧打紧地迅速躲开。
陈运也紧打紧地灌完上车,拧电门跑路。
很安静闲暇的一个早上。
在这样的早上骑车,会觉得一切都不如吹过脸颊耳畔的风。
迟柏意到医院时,陈运已经打完了卡,发来的消息还带着小波浪号:
今天吃到了雪里蕻馅儿的包子~
“所以一个包子就叫你收心了?”钱琼很不理解地问,“你从昨晚到现在,一个字儿不跟咱小陈运提?”
提什么呢?
“都跑来医院了,光偶遇都能偶遇几次,这回直接送上门,你就这么等着?”
“我等什么?”迟柏意抬眼,反问她。
她瞪半天眼,一拍巴掌:
“对啊,你等什么?”
迟柏意不想理她。
她站起来又坐下,搓了把脸:
“那你至少也搞搞清楚这到底是哪号人吧。”
“就陈运的……”迟柏意顿了顿,“以前的、朋友。”
闹崩了而已。
“养花的朋友?”钱琼一言难尽。
迟柏意这才发现她居然还真把那盆快死的兰花给带回来了,现在就摆在她那个吧台桌子上:
“你是钱多还是怎么着?”
“我就钱多不行吗?”钱琼理直气壮地说,“你俩在那儿唧唧歪歪半天花这个花那个的,最后不谁也没管吗?”
“都不管我管。”此人一拍胸脯。
迟柏意立马想起了当时她从自己背后冒出来的那个鬼样子,就很气:
“你偷听墙角你还有理了?”
“我那是偷听墙角吗?”钱琼一下子不乐意了,“说话忒难听!我那是帮我干妹妹陈运看好你。谁叫你老看那孟什么看来看去的。哦一会儿工夫还凑一块儿赏花去了……”
迟柏意有理说不清,自己窝了一肚子邪火:
“闭嘴!”
“我不。”钱琼乜斜着眼,“窝囊玩意儿,闷葫芦受气包,叫你一天天幸福,屁都不跟我放一个……”
迟柏意左耳进右耳出:
“行行,我窝囊,那麻烦你这个情圣来讲两句。”
情圣说:“没见过你这样的。”
情圣说:“你真不行。”
情圣开始斗志昂扬:“像这种人,这种……”
迟柏意同样乜斜着眼瞅她:“这种什么?”
钱琼“这种”了半天,犹犹豫豫地道:
“这种……情敌?”
还情敌?!
好在迟柏意还没准备好词儿骂她,她倒是先给自己说乐了,笑得哈哈的:
“我们这种人还能有情敌?”
“你就是你,别带我。”迟柏意说,“而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那时候光追老周就追了半年吧。”
钱琼就不说话了,拿眼睛把她那么看着。
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
半晌后,迟柏意才道:
“不说这个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钱琼很茫然,“就这样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发生什么了呢?”迟柏意靠在了沙发背上,轻轻叹了口气,“就见过几回面,聊没聊几句。除了叫我能知道陈运嘴里那个人现在就是她以外,还有什么?”
“那她这不是来宣示主权吗?”
“现在宣示主权的人该是她吗?”
钱琼被这句话给震傻了,半天没找到舌头:
“你厉害……”
“那你就不怕这人来找上陈运?再整出什么……”
“要找早找了。”迟柏意打断她,声音很淡,“要整个什么麻烦也早整了。犯不着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我。何况……”
“何况什么?”
迟柏意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
“何况她也并不是这种人。”
“这话我不爱听。”钱琼笑了一声,笑声很冷,“陈运那脾气我了解,说实在心比谁都软,能叫陈运这么不待见的我不相信那会是什么好人。”
“对,我承认我看这人第一印象是挺好。长得不赖,性格也不错,比她老师大方,看着有骨气。”
迟柏意把目光从自己手指转向她的脸。
俩人双目相对,迟柏意听见她说:
“不过也就只是这样。”
“那跟咱们不是一路人,跟陈运更不是一路人。”
“这么笃定?”迟柏意笑了。
钱琼也笑:“你比我笃定。你也看得出来吧。”
迟柏意没说话。
钱琼走到吧台前从酒柜中摸了瓶气泡酒,用牙撬开瓶盖,灌汽水似的灌了小半瓶,望着瓶标说:
“跟她是不是从福利院出来的没关系。毕竟陈运也是从那儿出来的……”
“你也说陈运也是从那儿出来的。”迟柏意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