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康熙正值盛年,图谋龙椅无异于痴人说梦,更是罪大恶極,连野心昭昭、锋芒毕露的大阿哥都不敢宣之于口。
前几日嘉慧只敢在心里想想,甚至连想都不敢深想,生怕说梦话被侍女听到引来杀身之祸。
此刻听狐仙肆无忌惮地说出来,不禁害怕得心脏狂跳,同时又兴奋难耐,血液沸腾,仿佛已经得到了仙法襄助,那原本遥不可及、至高无上的后位已然近在咫尺,只需轻轻一伸手,便能握于掌心,从此尊享无尽荣耀。
郭绵面无表情地说:“本尊不止能洞悉人心,还能勘破天机通晓未来。方才我已说过,你的愿望不可能成真,可你依然执迷不悟。念你诚心侍奉,本尊且赐你一个扭转命运的机缘。”
嘉慧大喜过望,匍匐叩拜,激动得嗓音发颤:“多谢上仙垂憐。”
不等她直起身,地面上忽然出现一片海市蜃楼般的景象——那是郭绵用手机投射在地面上的影视片段,出自《大清翻译官》中的某一集。辛丞下载了全集。
影像中展示的是一段极其驚悚的画面。
一位身形消瘦、衣装邋遢的女子,在一间卧房的横梁上晃晃悠悠地悬着。卧房中墙面斑驳,家具破败,处处弥漫着陈旧与萧条的气息。
一阵阴风把吊在横梁上的女人悠悠转了过来。她的面庞呈现深深的酱紫色,眼珠向外鼓胀着,仿佛要从眼眶里挤出来,舌头也长长地耷拉在嘴外,模样甚是可怖。
“啊!”嘉惠惊叫出声,面无人色得跌倒在地,抖如筛糠。
就在此时,狐仙身后凭空传来一道浑厚而悲壮的男声:
“八福晋郭络罗氏生于康熙二十一年,本应是金枝玉叶,却成了无根之草。在她出生之前,父亲明尚因诈赌被处斩,母亲也因忧郁过度早早离世。两岁的郭络罗氏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饱受叔伯婶娘苛待,幸得外祖父怜悯接回安亲王府。但在这个复杂的大家庭中,她每一日都过的如履薄冰,小小年纪便被迫学会了察言观色和逆来顺受,成了别人眼中明理懂事、人情练达的典范。
长期的压抑,使她心中深深地种下了渴望权力的种子。她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站在权力的巅峰,不再曲意逢迎任何人。
康熙三十九年,她终于迎来了一个重要的机遇,被指婚给了八阿哥胤禩。
她以为这是命运对她的补偿,然而这才是她一生悲剧的真正开始。
嫁入贝勒府后,她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满心渴盼早日诞下麟儿,稳固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怎奈整整九年过去,腹中却毫无动静。为了不让其他女人诞下胤禩的长子,她千方百计地籠络胤禩,以至于胤禩年近三十,仍旧膝下空空。
康熙四十七年,皇帝当众指责郭络罗氏善妒,为惩其舅不教之过,夺郡王爵,降为镇国公。
此后郭络罗氏不得不给胤禩纳妾,先后得到一个庶女和一个庶子。受到这次打压后,她对权力的渴望更加膨胀了,再加上没有子嗣,极度空虚,她越发热衷于协助胤禩夺嫡,凭借着外祖父安亲王的威望与人脉,频繁地为胤禩笼络朝中大臣。却不想,这一举动深深地触怒了康熙皇帝,也让日后的雍正皇帝深恶痛绝。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胤禩被革去贝勒,降为闲散宗室,夺嫡希望彻底破灭。
雍正皇帝登基后,郭络罗氏的人生并没有迎来转机,而是进入悲剧的高潮。
雍正元年三月,雍正帝将玛尔珲父子、吴尔占父子发配盛京。
雍正四年初,雍正下旨将郭络罗氏革去福晋,休回外家,二月初,赐死,焚尸扬灰。
郭络罗氏在这冰冷的世间孤独地走过,没有留下一絲血脉的慰藉,没有收获一丝真正的幸福与安宁,就这样凄惨落幕,徒留后人无尽的叹息。”
——这一段解说虽然出现在影视剧中,却是符合历史的。
第70章
“赐死……焚尸扬灰……”嘉慧喃喃重复着自己的下场,动作缓慢而機械地看向郭绵,眼神空洞神情呆滞,像失了魂一样,“这是生死簿上的判词吗?”
郭绵把她的人生结局透露给她,既为惩戒也为警示,然而看到她这副样
子,不由得有些心软,语调里不自覺带了几分柔情,“这就是你的人生。只要你及时醒悟,放下执念,以善为本,只走正道,仍有機会安享富贵荣耀,寿终正寝。”
嘉慧没有说话,像一滩没有筋骨的烂泥一样慢慢委顿下去。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就像在排队跳火坑,虽然现在还没轮到她,但队伍正在快速往前移,她知道很快就会轮到自己,炽热的火星子甚至已经迸到岸边,灼伤了她的脚,而身后那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在用无法抗拒的力量推着她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