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绵眼前只有冷冰冰的培养罐,以及罐中比米粒还小的囊胚,但她脑海里却骤然浮现出辛恩与辛爱的面容。
从半岁到六十岁的模样依次闪过:肉嘟嘟的婴儿、乖巧的孩童、叛逆的少年(酷炫的少女)、英挺的青年(明媚的姑娘)、睿智(飒爽)的中年人,直至温和(犀利)的老者……
无数件鲜活的趣事翻涌而上,在记忆里清晰如昨。
其中有一件最令她难忘:辛恩三岁时,她好像还没有适應妈妈这个角色。有一天辛丞从训练场回来,出了一身臭汗,偏要親一親孩子才肯去洗澡。辛爱躲得远远的,辛恩却乖乖任親。辛丞讓他亲自己,他也乖乖照做。
郭绵便觉得这傻孩子是不是有点不太灵光,逗他去闻爸爸的胳肢窝,没想到他真的把小鼻子贴到了辛丞胳肢窝里。
郭绵赶紧一把拽回他,哈哈大笑着跟辛丞说:完了完了,我生了个傻儿子。
辛恩委屈地大哭:妈妈,不是你讓我去的嗎?
那一刻郭绵猛地怔住了。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孩子对母亲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而母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悄然雕刻着孩子的世界。也就是从那天起,她才真正开始琢磨如何当妈妈这件事……
而女儿辛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棉袄。她每天都会搂着郭绵的脖子撒娇:“妈妈我好爱你呀,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可最后,正是这个哭着说‘永不分離’的女儿,在最脆弱的时刻,看着妈妈进了时光机。因为在她心里,妈妈的幸福最重要。
两个孩子带给她的幸福和滿足,几乎和事业齐平。
他们都是假的吗?是剧本中虚构的人吗?
“你答应过辛爱会回去的。”辛丞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放到培养罐上,“和孩子们打个招呼吧。”
“绵绵,他们不是你的孩子。孩子应该在爱和期待中诞生,不是吗?他们只是辛丞控制你的工具。”
胤禩的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
郭绵转过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胤禩心里像被刀扎一样疼。
他知道郭绵是个強大的人,哪怕遍体鳞伤也能咬牙挺住。可郭绵从来不是个冷心肠,她对母亲,对闺蜜,对他,包容忍让,处处体贴。她的内心太柔软。
他本以为此行最坏不过是皮肉之苦。作为清朝人,他哪里想得到,现代人的科技竟能如此精准地凌迟人心。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她上船。
事已至此,他只能用更美好、更温暖的现实治疗她,陪她慢慢走出这个可怕的梦魇。
“我们不生一个足球队了,只生一个,把所有的爱都给她,好吗?她不必优秀,也不必乖巧听话,只要活的自在快乐,像你一样坚韧无畏,像我一样自知自足。”他慢慢朝郭绵走去,伸出双手:“我再也不離开你了,你愿意和一个平凡的男人度过平凡的一生吗?”
郭绵咬紧下唇点头。
就在她要奔向他时,辛丞一把拉住她。
“他是过去,我是未来。社会在进步,人要向前看。”
郭绵深深看了他一眼,重重甩开他,坚定地说:“不,我要活在当下!”
就在这时,飛船中响起了尖锐的报警声,监测系统红光爆闪:
动能拦截弹即将命中引擎,剩余时间:一分钟!
辛丞立即授權给操作系统——当然就是周清,全功率启动姿态喷射器,强制變轨!
话音才落,头顶的扩声器中便传出了温肆的声音——获得最高权限的周清破解了通讯锁,使得飛船和‘捉猪’总指挥的通话被恢复。
但不知温肆如何强势抢到了发言权。
“辛丞,按照你的承诺,把郭绵和她的丈夫平安送回地面,否则,我保证,三分钟之内把你打下来。”
辛丞不屑地哼道:“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温氏的实力吧。”
“绵绵、八爷,你们现在立即回到回收舱,我可以把你们弹射出去!”周清大叫。
胤禩拉起郭绵就跑。
两人刚衝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等離子切割器刺耳的嗡鸣,伴随着周清紧张的提醒。
“小心背后!”
胤禩猛地推开郭绵,炽热的等離子束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在地板上熔出一道赤红的裂痕。
“一个腐朽王朝的败军之将,凭什么抢我的爱人,是你们那个时代的裹脚女童太乖了不带劲吗?”辛丞举着等离子切割器朝他疯狂劈斩,身上的邪气膨胀到了最盛,满眼赤红疯狂。
胤禩的长刀在等离子切割器面前就像豆腐。只要被扫中一下,必然肢体分离。他节节败退,狼狈闪躲。
郭绵心惊肉跳,只身挡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