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看他实在是发自肺腑得欢喜,又见老十五老十六两个调皮蛋子扯新娘凤冠上垂下来的金穗子玩,被他眼疾手快得一把薅住,毫不客气地往旁边一扔,分明对‘郭络羅氏’爱护有加,心头越发纳闷了。
胤禩看得出他的担心和好奇,冲他眨了眨左眼——这是两人从小定下的暗号,凡是一起做坏事,甭管是上房揭瓦,还是扯大臣的辫子,亦或者偷吃奉先殿的贡果,总之不问因果,先打配合。
老九收到暗号乖乖退到了后面,对一臉好奇的老四道:“四哥,八哥让咱们留到最后。”
老四眯了眯眼: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是他肚里的蛔虫吧。
到了这里,郭绵明显感到氛围不再庄重肃穆,而是充满人情味,和普通人家结婚似乎没什么区别。
她被一群女人簇拥着往前走,身边萦绕着环佩叮咚和淼淼花香。
公主格格们左一言右一语地夸她身条好,个子高,身上香。孩子们则不时弯下腰从红蓋头下面窥探她。
郭绵樂此不疲地和他们互动,不是歪嘴吐舌头就是瞪眼龇大牙,把他们吓得哇哇大叫,‘不好了,新娘子是个丑八怪’,随即被大人捉走打屁股。
胤禩看着盖头下颤动的凤冠,不禁想起她在家居商场欺负小胖子,得逞后乐不可支的样子,心里那不真实的幸福感顿时更踏实了。
又想到在东华门和乾清门挨的两脚,心里竟莫名生出一股子傲骄:不愧是她!我就知道旗人生为皇家奴仆,不可能养的出敢对皇子不敬的反骨。
行至喜堂,主持婚禮的宗人府令拂袖正冠,清了清嗓子,抬手往下壓了压:“诸位!”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自发向两边散去。
郭绵身边渐渐空下来,只余胤禩。他离得很近,两个人的胳膊完全贴在一起,手指在长长的箭袖下,若即若离得触碰着。
她能感到,自打在乾清宫在康熙面前表了
态,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
也许那威严的皇权已让他认清,与其抵抗不如接受。也或许,他想起了郭络罗氏那不得善終的悲惨人生,决定此生好好补偿她。
也不知道一会儿盖头掀开,他会受到多大的惊吓。
“今日八阿哥与郭络罗氏行嘉禮之期,婚成大礼,攸关伦常,系乎宗祧,上应星象,下洽舆情。此乃天作之合,既荷皇恩之眷佑,亦彰二姓之福祥。吾等忝列盛事,恭襄盛典,当仰体圣意,谨遵彝典。愿新婿新妇恪遵礼度,敬慎威仪,相濡以沫,和乐且湛。兹吉时已届,大婚之仪,肇始!”
宗人府令言罢,执事者各司其职,雅乐輕奏,和鸣于堂。
赞礼官唱和道:“一拜天地,谢造化之恩,祈岁月宁和。”
胤禩与郭绵依礼转身,同拜天地。
“二拜高堂,敬长辈之德,承家族之望。”
高堂親长未临于前,二人依然对着堂外行礼,仪态恭谨。
“夫妻对拜,盟白首之约,结同心之好。”
见郭绵主动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胤禩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还不知道郭绵为什么会替嫁,但从始至終,她没有透露过一丝不情愿,眼看即将礼成,跨越三百年的夙愿得偿,她終于要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怎能不激动!
郭绵心里也有一丝异样。
她还从没有过分不清戏和现实的情况。可现在,不知怎么的,她有点恍惚了。
恍惚间真把自己当成了郭络罗氏,为够嫁给人人都想嫁的男人感到沾沾自喜。
大概是因为晕轮效应吧。
这场在封建时代堪称登峰造极、规格至高无上的婚礼,为那个爱撒娇、会卖惨、哭着叫姐姐的小八,蒙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光环。
“礼成!”赞礼官唱完最后一句,旋即笑眯眯抱拳道:“恭喜八爷八福晋结为夫妇,祝你夫妇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宾客们也跟着道贺,场面一下沸腾起来。
胤禩顾不上道谢,双手紧紧抓着郭绵。
小十四起哄道:“瞧我八哥乐的,大伙儿快别耽误事儿来,来人呐,把他们送入洞房!”
喜堂内爆发出轰然大笑。
太子妃瓜尔佳氏上前将郭绵接过,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輕声笑问胤禩:“老八急不急着进洞房?不急的话,我们姐妹众人,先借新娘子说会儿私房话。”
胤禩哪敢让她们真把郭绵带走。就怕这些公主福晋中,有与郭络罗氏相熟的,私自掀开盖头发现真相,于是满面绯红地挠了挠头,“急。”
宾客们哄堂大笑。
老十一边扒拉着往前挤,一边笑闹:“哈哈哈,八哥急着洞房,八嫂肯定是绝世大美人,快掀开盖头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