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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资助的贫困生是胤禩(101)

作者:四担白米 阅读记录

揆叙神色颓唐地步出翰林院,抬眼间,只见一盏灯笼于幽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正从对面徐徐而来。

那打灯的小苏拉眼尖,一眼认出了他,赶忙转身向身后的主子通禀:“貝勒爺,是翰林院的纳蘭大人。”

揆叙眯眼聚了聚光,急忙上前躬身行禮,口中恭敬问候:“八爺,这么晚了,您这是自何处而来呀?”

眼前的胤禩,全然不似平常那般风度翩翩,头皮上乱草丛生,眼眶周遭晕染着一圈淡淡的青黑色,衣服也皱巴巴,下摆残留着半个脚印,好似刚被人踹了一脚,神态更不像往常那般和煦淡然,满脸疲惫,满目阴霾,没有半分新郎官该有的春风得意。

从现代穿回来后,胤禩日夜担心郭绵的安危,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他写了无数封信,没有一封寄得出去,自然也收不到任何回音。

他也为日夜迫近的婚期感到焦虑,他知道一旦成为别人的丈夫,就再也没有機会拥有郭绵。

可此时抗旨拒婚会彻底失去圣心,不僅再无夺嫡资格,甚至会被扫出朝堂,再无施展抱负的機会。

郭绵曾说不会劝人放弃理想,因为无论何事都不能让她放弃理想。她将理想看得如此崇高,岂能瞧得上为了情情爱爱放弃理想的人。

更何况,做一个闲散宗室无法隔着三百年时空保护她。

他好像没得选,只能放弃拥有她的资格。现在他再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她平安顺遂。

“乾清宫。”胤禩微微抬手扶起他,语调依旧温和,輕声说道:“你没打灯,不妨与我一道同行,正好边走边叙话。”

揆叙輕点下头,心想既是从乾清宫来,袍子上的脚印应该不是无意中沾上的,而是被皇上踹了。只是八爷做事一向周全妥帖,明天又将大婚,皇上缘何如此大怒?

他脚下步伐不紧不慢,边走边探问道:“明儿便是您大婚的吉日,皇上留您这么晚,可有什么特别的嘱托与交代?”

胤禩眉间拢起几許愁绪,轻叹道:“方才我在乾清宫与皇上商讨如何处置赋税造假的官员。说到四川布政使阿吉,着实罪大恶極,不僅勾結户部官员賬簿造假、截留税粮,且在当地欺男霸女,恶行累累,我力主斩杀此贼,以彰国法威严,可皇上却另有考量,并未应允。”

揆叙略感惊讶,因为此事两天前已经了了。

皇上在朝堂上盛赞八爷差事办得好,不仅校对賬本列清了各省欠缴的账目,而且做了一套逐年补缴的计划,对涉事官员的处置也非常恰当,乃至上下咸服,纷纷上表感激皇上仁慈。皇上还让四贝勒少跟和尚取经,多跟他取经。

怎么会落下阿吉这个小尾巴呢?

揆叙记得很清楚,在当时公布出来的处置方案中,阿吉只判罚俸半年,可见所犯之罪不算重,至少罪不至死。而且,八爷对此案首犯的处置意见仅仅是夺官流放而已,为什么宁可触怒皇上,也要置阿吉于死地呢?

须知阿吉是个红带子觉罗,论辈分,还是胤禩的堂叔,轻易杀不得。

揆叙心中暗自思忖,斟酌着开解道:“阿吉此人,品行虽劣,然办事之才尚属可观,且对皇上忠心不二。四川西毗藏区,北邻青海,南壤云贵,位处冲要之地,为多民族聚居之所,局势错综繁复,非才能卓绝、矢志不二之人不能坐镇。他扎根四川多年,于四川的经济民生可谓了如指掌,在任期间,上可安圣心,下能抚黎庶,外能御边患,内可促繁荣,皇上舍不得杀亦是在情理之中。此前四贝勒便是因为对此事处置之策太过激进,才被皇上撤换。您还是不要过于执拗,多从皇上的立场考虑为妙。”

“纳兰大人所言極是。”胤禩慎重地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然而我今日才知,阿吉在属地强占良家女子无数,用以笼络上下级,結党弄权,欺上瞒下,罪大恶极,若不早日明正典刑,恐酿成大祸。”

揆叙面露讶色,问道:“竟有这种事?”

胤禩肃然道:“若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我怎会贸然在御前陈说。”

揆叙的神情变得凝重而慎重:“封疆大吏结党营私、弄权擅势,在地方上一手遮天,俨然土皇帝,确为朝廷的一大毒瘤。皇上許是被其蒙蔽了一时,故而尚未予以足够的重视。待再过几日,若依旧不对其从严处置,那我们翰林院也上一道折子,共同参劾阿吉。”

胤禩双手抱拳,极为郑重地作揖行礼道:“如此便多谢纳兰大人了!”

揆叙赶忙往旁边侧身一闪:“为人臣子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貝勒爷万不可对我行此大礼。”

嘴上虽这般说,心中却十分熨帖。只觉得八阿哥虽年纪轻轻,做事却极为踏实稳重,一心为公,颇具担当,处理政务成熟老道,且待人平易親和,毫无架子,在诸位阿哥之中实在是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