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神间,错乱的记忆竟用年少时的时晏填补那张模糊的脸。
她连连摇头,赶紧打住。
“怎么。”他问:“有幽闭恐惧症?”
顿了一刹,庄雪依笑得莫名:“没有。”
“我有。”他却说。
心头陡然涌现不祥的预感,念头还没来得及压下。
随梯厢“哐”一声震颤,已沦为现实。
她缓缓扭头,小心翼翼看向他。
头顶“滋滋”两声,灯也熄灭。
寂静之中,依稀听见他微促的呼吸,以及手心攥紧时的骨响声。
“陆总,你还好吗?”
掩下忧虑,庄雪依稳住声线,首先保持冷静。
一手虚扶在他手臂旁,一手翻找左右口袋。
他没有余力回答,渐促的呼吸声迅速恶化为惊恐的低喘。
肢体不受控的发抖,腿脚一软,整个人向下瘫去。
庄雪依刚摸出手机,解锁屏幕。
余光察觉异样,眼疾手快搂住他颤抖不止的身体。
斜靠着梯厢,并用手臂与腰腿的力量,吃力的承住他不倒。
左手在他腰后握住右手腕,艰难的抬动手指,打开手电筒。
亮光照向镜面门,反射而回,照耀在金色内壁。
微弱光线,有如夕阳余晖。
“会不会好一点?”她柔声问。
他“嗯”了声,伴随依然急促的呼吸声和哆哆嗦嗦的齿间颤音。
“没事,我和你在一起。”
轻拍着他背,她越发温柔的安慰:“打通急救电话,很快就能出去。”
“嗯。”紧攥的拳稍稍松缓,挪向她衣角用力捏住。
庄雪依拖着他,踉跄着转动身体。
将灯光照向梯厢面板,查看维保人员的联系电话。
才输入一半数字,手指已酸胀得抽筋。
垂手缓了缓,继续输入后一半。
拨通电话,按下免提。
告知所在位置及遇到的突发状况,尝试维修人员提供的开门方法失败后,对方说:“不要着急,你们在里面很安全。我已经出发,十五分钟左右到。”
维修人员一说完,陆景琛的呼吸声愈来愈急促。
显然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炼狱般的折磨。
“麻烦您快点。”手贴他背上来回轻抚,庄雪依也有些急,“我朋友不太舒服。”
“不舒服?”对方一惊:“他不会有那个什么幽闭症吧?”
陆景琛闭上眼,双拳再次攥紧。
“是的,麻烦您。”庄雪依看了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
“好,我尽快。”
挂断电话,耳旁隐约传来他喉间断断续续溢出的痛苦呻吟。
“没事的,你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边安抚着,边挪向角落里。
庄雪依扶着他慢慢坐下来,搂过他靠在怀中,轻声说:“你可以抱着我。”
他没有半秒犹豫,一瞬间将她牢牢锁住。
有如一条蛇,缠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猛咳几声。
“……抱歉。”他瑟缩着开口。
“没关系。”
一只手搭在他发上轻抚,另只手落在他背上轻拍。
庄雪依轻柔哼着歌,缓缓唱出声——
“……你是,明月清风,我是你照拂的梦……”(注)
唱到尾声,耳畔呼吸声渐渐平稳。
应该是睡着,而不是昏迷过去。
她缓缓收声,长舒一口气。
看眼时间,至少还有五分钟。
担心他中途醒来,将手机调至静音,搁在一旁。
想起车上的事情,仔细打量着他的五官。
却始终难以透过这张脸,从回忆中寻得蛛丝马迹。
那句梦里出现的话,陆三到底有没有说过?
如果没有,她为什么会把陆景琛说的话和他联系上?
如果有,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无限往前回想,庄雪依猛然记起原因。
陆三离开一年后,她遇到时晏,之后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记忆的大部分空间为他腾出来,迫使她忘记其他许多事。
甚至连陆三这个人,都差点从她脑海中清除。
更不必说,他的姓名、长相。
喟然长叹,庄雪依气闷的拿起手机,挨个发消息问家人:陆三叫什么啊?
爸妈一致的不记得,只陈森回复:我未来姐夫的名字你都不记得?
庄雪依无奈笑笑,不理会他的打趣,追问:你记得就告诉我呀
陈森发来一个尴尬的表情:一直叫他三哥,我还是刚刚才知道他姓陆
……
庄雪依无语:那你还说我!
陈森:关系不能比
撇撇嘴,点出一个表情包。
刚准备放回手机,屏幕上方冒出一句:老婆,除夕快乐
——时晏发的。
微微拧眉,迟疑片刻,还是点进去。
回了一句“除夕快乐”,她提醒:我们已经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