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僵硬的唇角松快下来,庄雪依说:“白天和同事们逛了会街,吃完晚饭才回来没多久呢。你和爸爸呢?没有出去约会?”
“哎呀,就一个周末而已呀……”她摆摆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却又乐叨叨讲起这一天里,和庄爸爸一起钓鱼、做饭
、看电影的乐趣。
庄雪依发自内心为他们感到高兴,认真听完,挑眉打趣:“听同事说西区那边有座月老庙,求姻缘特别灵。什么时候我过去一趟,帮你和爸爸系条红绳,保佑你们下辈子还在一起呀!”
“哎呀你这孩子!”红晕上了脸,顾风禾转话头到她身上,“有那功夫,你给自己求求!我问你呀,上班这么久,同事里有没有……”
“妈妈!妈妈……”
柳眉压平了,红唇撅得能挂一只小吊壶。庄雪依被逼得都开始撒娇,却还是拦不住她倒豆子似的催促。
好一会后,她的话没那么密了。
却是叹息一声,神色黯然,“趁年轻,慢慢看、好好挑,不着急结婚。别像你小姨那样,识人不清……”
想到顾清禾,庄雪依不禁沉默了。
那个惊艳她整个少女时期、明媚张扬的苏城第一美人,自从十年前下嫁到陈家,处境每况愈下。
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正是收到海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头一天。
顾清禾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牵着仅五岁大的儿子,夜里十一点按响别墅的门铃。
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哭诉,都不足以说尽她这些年过的糟心日子的十分之一。
顾风禾伤心得六神无主,与顾清禾哭作一团。庄爸爸更是气愤不已,一通电话过去讨要说法。
陈家的诚惶诚恐,老老实实过来道歉、保证、哭求……哄着顾清禾回了家。
结果不到半月,庄爸爸打听到他仍在外鬼混的消息。担心顾清禾脸皮薄,同顾风禾不请自去,到陈家大闹一场。
没想到顾清禾不仅不愿离婚,还帮着陈家将顾风禾夫妻俩赶出了家门。
此后,庄爸爸寒了心,不再搭理这桩事。
而顾风禾作为顾清禾唯一的亲人,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到底也无法帮她做决定。只能时常和她通通电话,宽慰一二。
“你说你小姨呀,大好的青春搭给那姓陈的也就算了,怎么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能……”话还没怎么过脑子,先从嘴里吐了出来,“小姨夫对小姨还是不错的吧。”
“你说什么?”屏幕里,顾风禾表情震惊,“你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
眉眼垂了垂,庄雪依笑着给出一番解释:“我这不是担心你太为小姨伤神嘛。再说感情的事,冷暖自知,也许我们并不知道全部事实呢?”
“还要知道什么事实呀!姓陈的靠清禾的嫁妆起家……”
她愤愤不平数完陈家的罪状,临了不忘再次提醒:“你可别学她那么傻,不然我和你爸真的会气死!”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消消气,身体要紧。”
安抚好一阵,庄雪依借口要上厕所,结束了视频通话。
月夜沉沉,她握着手机,望窗外身姿挺拔的桂树。隐隐嗅到一股幽香,想起这些天陪他在书房办公时的情形。
她坐在书柜前的沙发上看书,一抬头便能看见他。
他累得坐不住时,总会过来抱抱她,或是靠在她腿上小憩片刻。
平平淡淡,庄雪依却一点也不觉得单调乏味。
只盼就这样,一年一岁,一生一世。
-
回到车上,察觉他气息再次不稳。
庄雪依像之前一样引导了一会,可惜不再有效。
听着他呼吸声愈加急促,她着急地打开车内灯,晃动他的肩膀,呼唤他的名字。
头顶光线越来越强,掠过她侧颊,清晰照在他脸上。
他双眉紧锁,几乎皱成“川”字。眼珠在闭合的眼皮下来回鼓动,似乎意识已清醒,身体却难以脱开梦境的束缚。
庄雪依停止大幅度的动作,伸出手一点一点抚平他眉间蹙起的细微褶皱,声音温柔得像幼儿园老师在哄因分离而焦虑的新入园小朋友,“只是梦而已,醒来就没事了……”
直到他眉眼舒展,呼吸慢慢平稳,面目不再呈现挣扎的状态。
她收住声音。
指尖自他眉心,顺着自然有型的眉向下游走,至侧颊滑落。正要拢回掌心时,他却猛一下睁开眼,紧拽她的手、倾身扑进她怀里,焦急地喊:“妈妈!”
她有些不知所措,没能听见结尾的字音。就着半跪的别扭姿势,手落在他背上轻拍着安慰。
还记得去岁重阳家宴,第一次去时家,连时晏的姑父姑母都到场了,却唯独没等到他的父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