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她再一次推开沈苹伸来的手,直视着周飞英眼睛,一吐为快:“是谁承诺,往后会把公司交给我?是谁无视我数十年的努力!”
“是你!”愤怒、不甘……到至极,只剩可笑:“凭什么。”
“凭什么?”周飞英随手扬起一只瓷碗抛过去,清清楚楚告诉她:“凭你是个女人!”
时晏起身挡开瓷碗,手背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一层层漫出。沈苹看得触目惊心,忙去拿茶几下的医疗箱。
“女人怎么了?”时文悦生气的站起来,受周飞英一记眼刀,灰溜溜坐下去,又呈鸵鸟状。
“女人?”时文欣轻笑:“时笙集团,时笙,时笙……本就是女人一手创立,最后却只许落在男人手里。奶奶,难道你不就是女人了吗?”
周飞英定定注视着她:“不管你怎么说,决策权在我手中。”
“决策权。”椅子在地面刮擦,时文欣离开座位狠狠道:“我们时家的产业,终究是要被你们姓周的抢占!”
“你……!”周飞英气得胸口直颤。恰沈苹提着药箱赶过来,从背后扶住她。
“看你生的这……一个、两个……”话到嘴边又咽下,周飞英颤颤巍巍坐下。
时晏倒是不依不饶,趁机发难:“怎么只算两个?我不是?”
四人皆瞪大眼睛。他哼笑一声,姿态随意向后靠坐着,目光投向沈苹:“如果不是知道,我怎么可能放下一切,陷进这一堆破事。”
想到由此生出的荒唐事,想到搁浅多年的事业,想到失去的爱人。他的愤怒、不甘……一点也不比时文欣少。
“是男是女就那么重要?做好一件事情,一份工作的首要前提,难道不是能力?这……”时晏说着,突然头开始发晕,手脚失力。可杯子里的酒,他明明才只抿一口。
时文悦见他不对劲,焦急唤:“哥……”
入耳的声音飘飘摇摇,她容貌也在变幻,一时是她自己,一时是庄雪依。
不好!被下药。
“来人。”周飞英的声音,也像从很远的地方来:“送二少爷回房。”
时晏像坐在小船上,用很大的力气,手却抬不起。身子被人钳制住,他模模糊糊看见沈苹局促的低头,听见时文悦也被人拉扯住,而周飞英在与时文欣说些什么。
可笑!荒诞!
下药的竟还是沈苹。
没人能帮他。必须自救。
否则等他上楼,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双手缓缓交握,指甲生生掐入手背上凝结不久的伤口,重重按下去。
得意识片刻的清明,时晏奋力挣脱开。向外奔去,没几步却匍匐在地。
抬头,是时文欣。周飞英似乎在承诺她什么,时文悦在高声劝阻。刚才钳制他的人也再次赶来,伸手抓向他手臂。
即将被带走的千钧一发之际,时文欣揪住他衣领,取下发上银簪用力插进他胸口。
疼痛袭来,慢慢稀释那微不足道的药量。时晏彻底清醒,轻而易举甩开左右两人,双目含恨望向沈苹。银簪再次插入胸口,一下,两下……像宣泄,又像诀别前最后的等待。
沈苹撇开头,似是不忍直视。却一次也没来阻止,更没有说一句承认他的话。
“妈妈!你在干什么!快拦住哥哥啊!”时文悦无力挣脱,高喊催促至声嘶
力竭。
时文欣与周飞英吵得不可开交,无瑕再顾及他们之间。
沈苹怔在原地,许久回神,一开口的话便是:“你不该忤逆奶奶。”
勾起的唇角压不住,时晏笑出声,面貌癫狂。一把拔出簪子甩开,指腹覆在腕上白玉镯。使出浑身解数,双目猩红如染血一般。
碎片嵌入肌肤,鲜血渗出。断裂的两半玉镯掉落在地上,破碎得更加完整。
他不顾时文悦呼喊,一路撞开听命于周飞英、不断上前阻拦的人,毅然决然离开。
这不是家。
是他的人间炼狱。
第60章
胸口结痂掉落的这天,时晏也宛若新生。他向董事会递交辞职报告,又曝光给媒体,导致时笙集团股票暴跌。
趁时予安短期内无法回国,给周飞英挖下一个大坑,算是给时文欣帮他的一点感谢。
至于后面如何,再与他无关。
在南园别墅逗留一晚,带上庄雪依留在书房里最后一支、早已过期的棒棒糖,还有和她的所有合照。
时晏彻底告别这座城市,前往苏城。
一夜好眠,次日准点外出晨跑。拐入湖边绿道,时晏遇见庄建晖,热情的与他打招呼。
庄建晖诧异了一瞬,冷眼向前,不与他搭话。
时晏跑在他身旁,保持与他一致的步调。从历史、经济、文化、艺术……各个方面找话题,得不到回应就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