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对面的马车已经叮叮当当地从他们的马车旁边行了过去,景聆掀开帘子,敢不顾太后的命令继续把铃铛往车上挂的,她倒想看看是谁。
马车停稳后,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搬着椅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接着便掀起车帘,接住了马车中伸出来的一只染着红色指甲的手。
镶着翠宝石的金步摇从马车中晃出,墨绿的绸缎上绣着一只精致的孔雀,阳光朝她身上一朝,花纹上的金线更迷人眼。
这是……
景聆微眯着眼睛,感觉那张脸有些眼熟,待她仔细看清了妇人的脸后,才道:“这是……李太妃?”
李太妃正是先帝的李妃李纭衣,陈王贺辽与臻交公主贺思瑾的母亲,这些年来李纭衣一直与贺辽待在客州,已经很久没有回过盛安了。
原本这家织锦坊中的麻布已经让人心生疑虑,如今又在这里遇到了李纭衣,更让人觉得这家织锦坊中存有古怪。
第九十九章 盐铁使
傍晚,姚氏织锦坊的小伙计带着十几匹麻布来到客栈交给了景聆,原来他的母亲也在织锦坊里做绣娘,他母亲听说这些麻布可以卖给别人,便把之前攒的几匹布也交给了他。
景聆清点完布料后,便将银子交给了小伙计,小伙计捧着沉甸甸的钱袋眼里放光,连连称谢。
景聆收拾完麻布后,笑着随口道:“今日我从你们织锦坊里出来时遇见了一辆装潢华美的马车,连马车四角都系着铃铛。只可惜我们走得快,没来得及看清那车上的人。”
小伙计眨了眨眼,捏着下巴想了想道:“夫人您说的,是李太妃的马车吧?”
景聆的眼睛伴随着挑眉的动作而睁大,她惊讶道:“原来是太妃的马车啊,竟然连太妃都亲自到你们织锦坊里选布,看来这一回,我是寻对地方了。”
小伙计的脸上绽开笑意,他道:“我们姚老板与太妃是同乡,所以太妃也会格外照顾一次。”
景聆道:“原来姚老板不是客州人啊。”
小伙计说:“老板是桑州人,听说当年姚老板初来客州时遇到了很多困难,都是太妃帮他摆平的。”
“看来太妃,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啊。”景聆系着包袱的带子,微垂的眼眸中涌现出层层黑雾。
小伙计离开客栈后,景聆拧着布料回到房中。时诩身上并没有带去年军中发下来的冬衣,但荣英看那料子凉快,倒带了两件过来。几人在灯下将布料与荣英的衣料一比对,恰好符合。
“陈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荣英握着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用劣质布匹换盐,再将盐高价卖出,这稳赚不赔的生意让他白得了那么多银子,他能花去哪儿?”
程卫与时诩相视一眼,程卫道:“这都只是我们目前的推测,陈王究竟有没有将麻布作为客州绣交纳上去,如果有,那批麻布又用到了什么地方,这都需要与户部和当地的盐铁转运使核查。”
时诩坐在一旁,面色微凝,“我们此番离京是为了查裴虎一事,如今要去盐铁署核查,还得要皇上的文书才行。”
程卫轻轻点头,起身道:“我这就修书一封,传至盛安。”
四日后,皇帝的亲笔文书从盛安传来,与这道文书一起送入客州的,还有荣英与那位时诩一直都没能见到面的车嘉。
“车御史怎么也来了?”景聆沏好了茶,看到车嘉时还有些惊讶。
车嘉把文书递给时诩,道:“我作为监察御史,巡盐本就是我的职务,因此皇上派我一同前来协助诸位。另外,裴虎在已经在盛安被抓获,如今已经进了大理寺,由沈成宣大人亲自提审,还请诸位放心。”
时诩浏览完文书后将它递给程卫,抬眼对车嘉道:“一切顺利就好。”
车嘉对上时诩幽深的双眸时脸色略显尴尬,他拱手道:“此前因为公务繁忙一直未与侯爷谋面,还请侯爷见谅。”
时诩唇角微动,想到父亲的死,他心里的那根倒刺依旧扎得疼痛,但也只能道:“无妨。”
有了文书在手,次日,时诩一行人便前往设在客州的护东道盐铁署,要求盐铁转运使灌秋拿出去年护东道的收支账簿。
时诩的突然到来令灌秋措手不及,他磨磨蹭蹭地出府迎接,赔笑道:“侯爷,这账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的啊,这是朝廷的账,需要户部的文书批准才能交给您啊……”
时诩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过半百,体型宽胖的男人,勾唇而笑:“户部的文书的确没有。”
灌秋松了一口气,搓着手道:“既然没有,那侯爷进来喝杯茶,然后……”
“皇上的御笔敕令。”时诩拿出文书悬在灌秋眼前,他面色一沉,道:“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