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秦太后不会真的把秦圆可嫁给他们,但许配的夫婿也只会是蒋三敦王之流,这二位,也只是秦太后告诉自己的一个标准而已。
从眼眶中弥漫的水雾渐渐模糊了李三娘的视野,她的指甲仿佛要嵌入椅背缝里一样。
自己与秦温之间的恩怨,不应该让自己的孩子承担代价。
泪珠从眼角滑至鼻尖,李三娘重重地抽了一下鼻子,她捏着灰白的囚衣袖口抹了把眼泪,抬起了头。秦太后深深地凝望着李三娘,她希望这次能够从李三娘口中听见满意的答案。
李三娘抿了抿微肿的唇,下了决心,说:“娘娘的要求,贱妾答应了。”
秦太后两侧的唇角伴随着李三娘的话音缓缓扬起。
“不过,贱妾还有个请求。”李三娘道。
秦太后微微皱起了眉,“你说。”
李三娘眼里闪烁着晶莹,她哑声道:“明日,能让我见见圆可吗?最后一面了。”
秦太后想了想,说:“母女情深,哀家自然不会拒绝。只不过,希望三娘不要在孩子面前做小动作。”
秦太后的双眸如鹰隼般睿智,李三娘勉强地笑道:“怎么会呢?贱妾家里的姊妹都远嫁了,她的父亲也不怎么管她,她只有太后娘娘您这一个姑母了,日后圆可需要仰仗娘娘的地方,还很多。”
秦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起身走到李三娘身旁,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哀家很是欣慰。哀家一定会好好地关照圆可的,另外,你的身后事,哀家也会安排好,你且放心。”
李三娘低着头,此刻的她已经全然没有了进门时的气焰。
李二娘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点着头,口中还道:“娘娘办事,贱妾放心。”
秦太后淡笑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大理寺,却不想次日兴庆宫中又来了一个麻烦。
昨日因为时诩的坚持,景聆没有来给太后请安,因此今日一早便入了宫。
往常这个时辰,秦太后是还没有起身的,可这次景聆的脚都还没迈入兴庆宫,在门外就已经听见了兴庆宫中瓷器四碎,以及秦太后谩骂的声音。
在前坪中打扫的宫女都闷着脑袋不敢作声,景聆朝宫内望了一眼,朝离得最近的小宫女打了声招呼。
小宫女认得景聆,连忙把扫帚立到一旁,踱着碎步子走到景聆跟前,朝她福了福身,怯怯道:“景小姐。”
景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太后娘娘是在训斥哪个宫人啊?”
小宫女低着头,犹豫着说道:“是秦温大人。”
“他不是在千州吗?”景聆看向宫内,昨日李三娘打死了阮鳌,这秦温难道是来给自己夫人说情的?
景聆笑了笑说:“多谢你了,我进去瞧瞧。”
小宫女倏地给景聆让出了一条道,景聆进门后便直入内殿。
景聆刚走到殿外,一个装着滚茶的茶碗便被人从屋内甩了出来,几乎与景聆的鼻尖擦过,若是自己刚刚再往前多走一步,那茶碗就砸到自己身上了。
瓷碗在景聆身后传出碎响,秦太后骂人的厉声便随之传来。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李氏是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日日在外面乱搞!你以前这样到处玩玩就算了,这次居然还养了个外室,你不要脸哀家和皇上还要脸!”
秦太后拧着秦温的衣领边打边骂,俨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秦温跪倒在地,哭诉道:“姐姐,这不能怪我,是那些小蹄子先勾引我的。”
“勾引你?”秦太后拽起秦温的衣领让他面对着自己,指着他的鼻子数落道:“是,人家勾引你在先,你金屋藏娇在后!”
秦太后说着,一掌便落在了秦温胸口,将他狠狠地推倒在地。
站在门外的景聆看到自己舅舅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禁用宽大的袖子掩了掩唇角的笑意。
秦温从地上爬起来,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此刻的他也顾不上自己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他直直地盯着秦太后,爬了过去。
秦温抱住了秦太后的小腿,道:“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三娘她打死阮鳌也是一时失手,归根结底,问题都在我。”
秦太后低头看着秦温,面色冷漠,“你什么意思?”
秦温把秦太后的小腿抱得更紧了些,“信归的意思是,希望姐姐到皇上面前说说情,让大理寺放过三娘吧,沉迷酒色的人是我,停妻再娶的人也是我,这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秦太后心头一颤,原来自己这弟弟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没心没肺。
可是,她做不到。
昨日自己好不容易才让李三娘让步,况且从秦家的家族利益来看,牺牲李三娘一个人而换全族荣耀,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