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法阵泛起涟漪般的震颤,果真如苏澄所料未伤江陵清分毫,倒像蛛网缠住飞虫般将他裹在阵中。
江陵清顺着铁锈味摸到暗门,推开的刹那喉头发紧。
蜂窝般的囚室里,铁床绑着残破布条,剜心刀还插在陶罐上,满地小衣裳鼓着可疑的弧度。
指节发白抵住门框——那些鼓包分明是没来得及处理的...
"凝神。"苏澄的灵识传音淬了冰,"破阵才能救人。"
少年猛咬舌尖咽下酸水,狸猫般缩进檐角阴影。
他盯着巡卫火把投在仓廪的暗纹,终于摸清孩子们被囚的方位。
苏澄的神识如蛛丝颤动。
明知筑基期探不到金丹修士踪迹——开弓哪有回头箭,横竖要闯过这鬼门关。
"破阵!"苏澄话音未落,江陵清已咬碎疾风丹,身形如电掠近阵眼七步。
五指扣住衣襟一扯,雷纹护心镜映出阵纹流转。
右掌拍出,三张紫霄雷符应声浮空。
苏澄剑诀起处,灵剑虚影嗡鸣:"巽风铺雷桥!"符纸骤燃如龙卷,剑尖迸出三寸青雷。
江陵清倒持剑柄俯冲,剑锋贯入坤位。
雷光沿阵纹裂隙炸出六道枝杈,巡卫们僵在原地,有个胆大的刚探头,雷光便将他绞成血雾。
法阵嘶吼着反噬,苏澄灵识出窍迎上——这邪阵竟要玉石俱焚!
"护心镜!"苏澄嘶声炸响在江陵清识海,咬破中指弹出血珠。
金光暴涨的刹那,她整条右臂经脉寸断,疼得眼前发黑——该不会要折在这破阵手里?
护心镜被冲击波掀得几乎脱手,江陵清眯着眼缝,看见苏澄的灵识在风暴中寸寸崩解。
他膝行着蹭到少女身侧,储物囊里法器不要钱似地砸过去,堪堪挡住法阵半息,最后一块青玉珏应声爆成齑粉。
法阵碎裂声与骨裂声同时炸响。
苏澄靠着钉入青砖的本命剑才没瘫软在地,浑身筋脉像被千刀剐过。
想到苦修五年毁在这破阵上,她喉头腥甜——若不能斩草除根,难道要再赔上性命?
江陵清踉跄扑来,两人染血的额发缠在一处,都从对方瞳仁里瞧见自己惨笑。
法阵虽破,邪修却不见踪影。
苏澄突然攥紧他腕子:"那人定在千里之外!得抢在他回巢前..."
他余光扫过仓廪暗窗,眼底冷光淬了墨。
那些缩在门后的影子,真该用雷符烧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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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识归体的瞬间,苏澄哆嗦着站直。
心口如坠千斤磨盘,每步都牵扯出细密冷汗,浸得中衣紧贴脊背。
她咬碎半颗后槽牙,攥着衣襟朝沁竹阁疾奔。
庭院里横七竖八倒吊着巡卫。
苏澄抖着符纸拍在守卫天灵盖,逼出的供词教人齿冷:
"仙长...每年六月十五要童男女心脏。密匣里腌着的,都是给本家小公子续命的药引子。"
修真界确有这般腌臜事——修士逆天改命护持家族,轻则折损百年道行,重则引九霄雷劫。
除非族中遭了血脉枯竭的绝症,否则谁敢沾这等阴鸷手段?
真相如淬毒银针扎进灵台,苏澄识海翻起滔天浪。
原主的怨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凭什么朱门酒肉臭,偏要拿穷人的命垫台阶?
天道若真有眼,怎容得豺狼披着人皮续香火?
剧痛骤起时剑穗犹在晃。
待眼前血雾散去,那俩巡卫喉间已绽开红梅。
苏澄扶墙稳住踉跄,指尖轻抚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莫急,总要教他们拿血还债。"
符纸簌簌滑出云纹袖口。
咬破的指尖血珠滚落青符,如红豆掷玉盘。
霎时院中雾气如活物翻涌,千百道孩童怨气凝成灰絮,争相钻入胀成血囊的符咒。
朱砂符咒骤然裂开八道血瞳,悬在巡兵天灵盖上滴溜溜转。
阴风卷着婴啼钻进鼻腔,日光霎时被腌在浓墨里。
那些个作恶的抱着脑袋撞墙,指甲抠进同僚脖颈,耳孔淌出的黑血凝成小鬼模样,倒似活生生被剜了三千六百刀。
待血洼里蒸腾起腥气,天光才刺破乌云泼下来。
院中空余几滩正午融化的糖人,甜腻腻化开最后几缕怨气。
江陵清晃着清心铃引孩童出柴房时,正见苏澄扶着斑驳影壁。
少女白得能透光的脸,衣摆却被风掀起三分重量。
"往东三十里..."她哑着嗓子扯他袖口,"与师兄们会合前,莫教孩子们回头。"
火符掷出时溅起半丈流火。
青瓦朱梁窜起丈高火蛇,百年雕花窗柩裹着罪证,在劈啪声里蜷成焦黑的蝶。
苏澄指腹碾碎掌心血痂,三清丹在齿间迸出清苦。
灵力暴涨的灼痛感窜上十二重楼,生生将修为顶至金丹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