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身书卷气搁在满是糙汉子的军营里,显得格格不入,也因此常被一众将士打趣,笑他是个“粉面武将”。
而在沈昀昭的心腹之中,他却是最为心细如发之人。营中将士们对他的细致能力有目共睹,在军营里的威望也是与日俱增。
因此,武达一见秦正羽过来,便默默退在旁边,不再言语。
沈昀昭剑眉微蹙,抬眸望向还气定神闲的秦正羽,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却还是开口问道:“依你看,他们的病可是那几个郎中可治好的?”
“将军心中不是早有定论了吗?”秦正羽从容淡定,又望向旁边站着的武达,挑眉道:“武兄怎么如此愁眉苦脸,又不是什么大难事。”
武达没想到他还能扯到自己,往前站了一步,左右看看沈昀昭和秦正羽,摸摸脑袋道:“可若是误了婚期,我们谁都担待不得。”
沈昀昭闭眸,按按眉心,“他在逼我。逼我与他们合作,逼公主日后在匈奴王庭得他倚仗。”
听到这话,秦正羽倒是没有意外,接着补上几句道:“是啊,若是因为此事耽误婚期,就凭咱们陛下如今非要削你沈家的意思,恐会治你一个重罪。”
沈昀昭颔首,默然按着额头,一副疲惫的模样。
武达听了则怒道:“他奶奶的赤奇,当年还不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要不是陛下非要和,怎至于如此被他们制约的地步?”
秦正羽抬手将手掌挡在武达的面前,淡淡道:“武兄,慎言。”
此番行进,不仅有着以沈昀昭带队的兵马,还有一队美其名曰辅助的皇帝亲兵。
要是武达这番话被他们给记录了去,恐怕后患无穷。
武达不满,但到底还是忿忿止住了嘴,接着他望向秦正羽,期待道:“秦兄,你平日里不是最有主意了嘛,此事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秦正羽听了,只是微笑,随后睨了一眼还在思索对策的沈昀昭,接着状似不经意道:“这简单啊,咱们让那福熙公主殿下遵循赤奇的话不就行了,反正那赤奇在匈奴王庭颇有威望,就算与他为伍也吃不了亏。”
沈昀昭正想出声拒绝,却猝不及防被一道女声给狠狠打断,“沈少将军,竟是这个意思?”
恰时,晴方却好死不死地听见了这一番话。
她四处寻找沈昀昭,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听到了这声音,却没成想竟是来得不是时候。
秦正羽见了晴方,表情露出讶然,心中顿生懊悔。
他不过是存了试探沈昀昭心意的念头,那些话本就并非出自真心,可偏生这般倒霉,竟被这位公主听了去。这下可好,纵使他浑身是嘴,也难以辩白,即便不是真心话,却也再难澄清。
晴方走过来,将沈昀昭三人扫望一番,最后目光缓缓落在了方才正说话的秦正羽身上。
她当然是识得秦正羽和武达的,只不过对于前者更加熟谂。
秦正羽虽然心思细腻,但在日常相处中却是个十分开朗好相处之人。曾经,他上将军府拜会总会带几个市井时新的物件给晴方。
此事还时常让沈昀昭不满,毕竟每次秦正羽都能收获来自晴方绽放的纯真笑容,这让沈昀昭在背地里时不时吃醋。
但见她喜欢,沈昀昭便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放任二人渐渐熟识,还差点让秦正羽成为了晴方的义兄。
如今,晴方亲耳听闻秦正羽口中要将自己毫不留情地推出去的事情,心中酸涩之感更甚。
沈昀昭见她表情不对,连忙出声解释道:“殿下,你误会了,这都是阿羽随口一说,我们没这个意思。”
晴方满脸倔强,攥紧拳头,拼命将泪意给逼回去,呛声开口:“我才不管你们究竟怎样,既然我昨日已经说了,你我二人以后再无盟约,便不要在背地里给我使些绊子!”
秦正羽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似乎闯了个大祸,本想接着解释,却被晴方脸上的表情给看得怔了神。
暮色如墨,缓缓晕染开来。
晴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素手一扬,将手中那精致食盒往旁边狠狠丢去。一声闷响,重重砸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盒中的点心瞬间倾泻而出。
她哽咽开口:“既如此,少将军以后也不必再行如此言行相诡之事。”
她眸中闪过一丝脆弱,但很快又坚强起来,决然道:“若是再有此事,我必摧之。”
说罢,她便挥袖转身,将三人抛在身后。
转身的瞬间,眼眶中的热泪似是再也忍不住,簌簌滚落,在泛着夕光的土地上凝结成深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昀昭很是无奈的扶着额头,旁边的秦正羽与武达面面相觑,两人眼中皆是茫然与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