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守着沈昀昭醒来,晴方哪能这么容易就放他离开?看着两人的背影,她连忙大声喊道:“且慢!”
阿南却充耳不闻,在他心里,若不是自家少爷为了这福熙殿下,何至于遭此无妄之灾?当下只恨不得离这女子越远越好。
晴方见二人脚步未歇,心下疑惑,却仍扬声将话喊了出去:“沈昀昭!三日后三清观见!”
她声音清楚,阿南自然也完完全全给听了见,他皱着眉嘟囔道:“什么见面,少爷你可千万不要去,谁知道又是什么刀山火海?”
沈昀昭闻言,却只是低低笑了出来,眼神漾着阿南看不见的柔情,“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照闯不误。”
阿南被这话给吓了一跳,连忙侧身望向沈昀昭,神色惊恐道:“少爷!您变了!”
沈昀昭挑眉,声音虽然虚弱,但还是自有威严,问道:“你倒说说我怎么变了?”
阿南咽了口唾液,继续激动道:“您从前可是只会为小姐这般上心上力,这劳什子福熙殿下不会在匈奴给您中了什么蛊吧?”
听见这话,沈昀昭费力提起手往阿南脑袋弹了个脑崩儿,语气微沉,略显严肃道:“不准这么说她。”
阿南一手委屈地揉着额角,虽说沈昀昭此刻指尖力道轻得跟挠痒痒似的,他却仍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委屈模样。
还没等他控诉,便听见耳畔传来沈昀昭认真的柔声,“为她疯魔,是我甘之如饴、心之所向。”
“所以,”沈昀昭目光凝在阿南面上,唇角微扬却带了几分正色,“便是要怨要骂,也该冲着我来,与她无干。”
闻言,阿南叹了口气。自家少爷都如此说了,他这个做下人的便也没有其他办法。
阿南却将背上的人又往上托了托,下意识嘀咕道:“少爷这般情深义重,日后若福熙殿下招了驸马可如何是好?”
良久,未听见沈昀昭的话,阿南便也没有在意,全当这个话题已经过了,未曾想下一刻却又听见他开口。
“你说,我能当上她的驸马吗?”
沈昀昭问得很是认真,却让阿南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啊?应该......可以吧?”
*
卢风遭康帝以雷霆手段处置,却未将背后真相公之于众,只对外宣称其犯下重罪,囚于诏狱之中,饱受煎熬。
今日蒹葭宫中热闹非凡,晴方听得外院人声熙攘,遂携着蓝漆往那处去。甫至外院,竟见姬菱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穿得一身绯红华服,身后跟着
五六个宫女,依然是照旧的显赫仪仗,然今日不同往昔,见着晴方时,面上竟染了几分平和笑意。
晴方连忙走过去,俯身福礼,声线从容清和道:“福熙见过靖安姐姐。”
二人竟似头一遭这般静然对视。晴方眸中凝着轻惑,抬眼望她,隐隐似在等候姬菱说明来意。
姬菱似乎也意识到这般尴尬境遇,偏过头避开晴方探究的眼神,咬着唇有些不自然道:“我是来与你说件事的。”
“什么?”晴方疑惑问道。
姬菱伸手攀上晴方的手臂,将她拉至里间,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说道:“我和沈少将军的婚约取消了。”
闻言晴方并不惊讶,毕竟沈昀昭装病一事在前,康帝断不会将姬菱嫁与他。但她仍适时露出几分好奇之态。
然晴方忽而忆起先前姬菱所言与康帝之意,如今沈家既与皇室再无婚约羁绊,康帝对沈家的猜忌之心,怕是更盛几分?
想到这里,晴方皱眉问道:“陛下答应得这么爽快吗?”
姬菱摇头,眸中掠过几分无奈:“自然不是如此。”见晴方面上凝着忧色,她忙不迭解释道:“幸得母妃从中周旋,父皇才应了此事。你且放宽心,沈家定不会受牵连,一切皆是在保全沈家的根基上谋划的。”
“那便好。”晴方心下稍松,却又想起那日康帝欲夺沈家兵权之事,遂接着问道:“只是沈家的兵权……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姬菱亦是摇头,一抹同情之色自眼底闪过,轻轻转移话题道:“从前我总痴缠着沈少将军,满心满眼只想着嫁他。可经了这一遭,倒觉得嫁人之事,原也没那么紧要了。”
“更何况,”她的眼眸紧紧盯着晴方,认真道:“沈少将军从前一心只有沈小姐,更是为了她寻死觅活的,如今能喜欢上你,我心底也替他高兴。”
晴方被姬菱灼热的视线激得微怔,她很快便低下头,闷闷道:“可陛下不会准我嫁给他的。”
她心底清楚,康帝肯留她在皇宫已是格外开恩,更遑论会顺遂她的心意,将她这样一个祸端嫁入沈府,与他忌惮的臣子成为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