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殿下进来,你退下。”沈昀昭淡声道。
“是。”阿南虽心底微有憋闷,仍向晴方颔首行礼,旋即退了出去。
晴方忍住心头笑意,接着打开门,大步流星地踏进去。
入目之处,根本见不得沈昀昭的身影。晴方又往里面走了几步,直到走到床榻边时,都没能瞧见对方一星半点的衣角。
她心底透亮,这人分明是在与自己玩躲猫猫的把戏,当下也不着急,只径直在榻上坐下,状似漫不经心道:“也不知沈少将军去了何处?既然人不在,那我便先回了……”
晴方正要起身,却忽然被旁边的人影给抓住了翩翩衣缕。
她似早有预料,挑眉看向身着朱红衣裳的沈昀昭,唇角微扬道:“沈少将军让本公主等了这么久,可不是待客之道。”
沈昀昭没放下自己的手,闻言却也只是轻轻一笑,深邃的眸光直直对上晴方,道:“不过刚来这会儿,便说上久等了?”
“那是自然。”晴方存心调侃,自是分毫不让,接着道:“本公主的时间可精贵得很,本来定好了要上漪风司,为了你的事可就耽搁了。”
听到漪风司,沈昀昭的眸色微动,那抹笑意也渐渐隐下,他皱眉问道:“你要去找卢风?”
晴方颔首,见着他皱眉,更是玩心大起。她贴近沈昀昭,逼得他不得不一步步往后退,如水般的杏眸锁定他,笑道:“是啊。若非看见沈府门口那群太医们,此刻该是已经到了。”
沈昀昭本有话语要说,却被晴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打乱了阵脚,一时间如鲠在咽,却又在看到对方戏谑的眸时,心下便知一二。
他正想说话,晴方却又陡然开口道:“真不知你是如何瞒过那帮人的,他们可只听陛下差遣。”
沈昀昭闻言,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偏头压低声音道:“你且先离我远些……”
晴方听了这话本来心中有气,却在探头看到沈昀昭面容的那一刻消弭。只见青年脸颊上泛着薄红,就连耳廓之处都隐隐约约透出一些艳丽的颜色。
晴方又看看自己此刻与沈昀昭的距离。
好罢,实在是有些太近。可她,不愿意挪步。
晴方低笑一声,足下顿住,却偏将脑袋往前凑了凑,眸光沉沉道:“怎么?哥哥让我离远些,可是怕过了病气给我?”
她拿准沈昀昭此刻不会发言,接着强硬地攀上沈昀昭的手臂,定定问道:“可是请哥哥告诉我,没有生病的人又如何——”
“过、病、气、呢?”她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手臂拖到自己眼前,逼得沈昀昭与她对视。
见她神情倔强,沈昀昭到底深知晴方脾性,轻叹一声,到底还是会败在她的手心。接着便从袖中取出一方药盒。
“此物名为镜花丸。”他边说着,边打开方盒,将里面的物品展示给晴方看,“是我在匈奴时购得的东西,可以使身体陷入一种假病状态,却又不会伤了根本。”
晴方眼眸微眯,扫了几眼镜花丸,又将目光投向沈昀昭,“可你为何要用此物?”
沈昀昭身形微顿,垂首间掩去眼底暗涌,良久方暗哑开口:“为了……避开那桩婚事。”
“什么?”晴方不解,正心中思量,却被沈昀昭的一番话给打断了思绪。
“若是没有差错,这时候也该到了。”他喃喃道,看向窗外艳阳高照,扯出一抹笑意来。
果不其然,外头传来阿南的通报声:“少爷!宋贵妃特遣族中名医来为您诊病!”
“传他进府。”沈昀昭从容吩咐。
阿南的脚步声散在门外,晴方却有些急了,她不满道:“既然等会儿有人要过来,你还留我在房中?”
沈昀昭伸手按住晴方肩膀,让她焦躁的步子停下来,柔声安抚道:“无事的,待会儿你就待到我床后的屏风处,必不会让人家看出端倪。”
见晴方仍欲开口拒绝,沈昀昭话锋陡然一转,面上虽含淡笑,眼中却掠过一丝精光:“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至此?这便让你瞧个明白。”
闻言,晴方也只得答应下来,躲在屏风后面,好好瞧瞧沈昀昭究竟要干些什么。
不过一会儿,阿南引着一位白胡子老者踏入室内。这医者与太医院众人迥然有异,一袭白衣临风飘举,倒与昔日“正明医馆”的那位老者有几分神似。
晴方隔着屏风只能看见隐约的轮廓,看不见具体的面容,便将耳朵贴到上面仔细聆听。
宋颜遣来的医者瞧着便非泛泛之辈,指尖搭上沈昀昭脉搏时,良久,室内都未进一言。
他垂眸凝思良久,眉峰似蹙未蹙,倒叫人瞧不清深浅。
到底还是沈昀昭率先问道,他还索性将戏做全得咳嗽了几声,虚弱问道:“敢问这位先生,我究竟是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