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捏着一个荷包开了门,转头吩咐道:“福伯,你把这桶酸梅汤拿到店门口去,我出去买点冰回来。”
“呀!梅姐,你吓我一跳。”白景刚走出店门就看到梅姐正看着她,吓得她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梅姐手上擦炉子的动作不停,嗔道:“人都走光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开门了呢。”
“哪能啊,昨天说好要开张的,再不开张我就要饿肚子了。”白景略说了几句,就往冰店而去,“我不跟你多说了,还得去买点冰回来。”
白景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眼天色,时间有点赶,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
赵山是附近粮店做活的伙计,与那些在店里累死累活拿不了几个钱的伙计不同,他二姨婆家跟粮店的管事有点关系,他也顺着这条线在运粮队找了个活计。
这运粮队在外头风吹日晒的,苦吗?当然苦。累吗?当然累。
但每日的工钱比在店里卸货的足足多了十五文,一个月就是450文,这都够给家里婆娘扯身新衣裳、给娃娃多买两块糖了,要不是二姨婆的关系,他赵山就是削尖了脑袋也钻不进来。
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粮铺的生意好,每日巳时和申时都要加送一次粮食,这也是赵山觉得最难熬的时候。
太阳公高高挂着,恨不得直接把人烤焦了,身上带着的水壶就跟泄了洪似的,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赵山难耐地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又一次想着:要是能有冰冰凉凉的饮子就好了。
“如果有加了冰的饮子就好了。”赵山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没忍住心里的想头,把话说了出来,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同行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二十上下,一只手推着车,另一手不住拿着水囊抖动,一滴水孤零零地落下来,被他珍惜地抿进嘴里。
他扭头问赵山:“叔啊,附近就没口井或水沟?”
这鬼天气能把人晒化了,再走下去嗓子都能冒烟。昨天他忍了一路,回家连尿都尿不出来,急得他爹掐着脖子给他灌下去小半缸水。
赵山瞥了他一眼,脚步沉沉地往前迈:“小年轻就是吃不住苦,咱们拿这么高的工钱,不过少喝几口水而已。出来讨生活的,哪就这么金贵了,你现在刚开始做,多忍忍,等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说完就闭口不言,他连口水都不想浪费。
走着走着,口中泛起熟悉的铁锈味,唾液在不断分泌,嗓子却干得冒烟。
——忍忍吧,等送到地方就能打水了,谁不是这么忍过来的呢。
赵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用脖子上搭着的粗布抹了把汗,继续往前挪动脚步。
正当一行人慢吞吞地往前挪动时,就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从路边传来:
“酸梅汤,加冰加糖的酸梅汤,大海碗也只要四文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四文钱,四文钱,冰凉糖水带回家!清凉解暑,便宜大碗!”
赵山等人听了脚步都是一停,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什么?!
加冰?加糖?
四文钱?!
冰冰凉凉的,还带着甜味儿的……糖水!
赵山顺着这描述想象了一下,冰凉甜口的饮子,一口下肚连暑气都能逼出来,那得多舒坦啊。
“冰和糖多贵啊,那是有闲钱的人才能吃一口的好东西,四文钱,连个加荤腥的烧饼都买不起。”
“对对对,肯定是骗人的,骗人……”边上有人附和着,脚步却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这人反应过来连忙快走几步,想赶上队伍,没防备直接撞到了米袋上,转头一看,好嘛,一个个都停下来往那边伸长了脖子。
看样子都是想过去买饮子的,但能不能停下也由不得他们做主。
于是队伍中众人纷纷往米粮车上看去,那里坐着一个带着草帽的年轻人,从衣着上就看着与其他人不同。
“小叶管事,我们能不能去买,买点饮子。”赵山期期艾艾地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后又像是怕被责怪,急声补充道,“之后小人会带着他们加快脚步,绝不会耽误送粮!”
小叶管事其实也热得不行,在不耽搁正事的前提下,他也很乐意去屋檐下歇歇脚。
他晃荡两下自己腰间的水囊,里头还装着半袋出发时灌进去的水。
只是去
歇歇脚,我不买。
这样想着,小叶管事就跳下了粮车,往那边走去。
走近一看,是一位极年轻的姑娘,她的皮肤细腻光滑,若非在这里见到,他只会以为这是谁家娇宠的女郎在街边乘凉。
“郎君,天气炎热,来一碗清凉解暑的酸梅汤吧,最低只要四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