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怀并没有那么快接受,他反问:“那么你觉得你是哪里做错了?”
姣枝小心翼翼回道:“惹你不开心了?”
裴聿怀承认道:“我是不开心,但这不是你的错。而是因为我没有做好,才让你不能完全的信任我,依靠我,相信我。”
姣枝一愣,她旋即反驳道:“我没有不信任你,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她焦灼急忙地辩驳,好似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信裴聿怀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反驳,当然也包括裴聿怀本人。
这一次,姣枝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嘴笨,只能一句句重复着相信两字。裴聿怀看着姣枝急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正想要开口,姣枝闭上眼,脱口而出道:“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老是惹你不开心,你会不要我。”
裴聿怀发怔片刻,肯定道:“我不会。”
他重复:“姣枝,我不会。”
姣枝愣怔地看着裴聿怀,他那双黑润润的眼睛含着无限肯定,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东西,她颤抖着眼皮,忽地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多少像是庸人自扰。
可是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担心。
她仓促隐藏心中充斥的苦涩,没有任何心思地搅拌底下的馄饨,过了一会儿,她变扭地应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
但是她的话又在这里顿了顿,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裴聿怀,好似立马就能哭出来,她第一次朝裴聿怀露出不满意的谴责情绪,但是那一眼又飞快地被愧疚给掩盖。
她垂下眼睫,很是委屈,低低地说:“但是聿怀,你要允许我有害怕的心理。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得要给我一点时间去改变。你可以怪我,骂我,但是你不能不讲理,也不能因为这件事不理我。”
“我没有不讲理,更没有不理你。”裴聿怀抬手擦去姣枝掉下来的泪,声音软了下来,“这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态度不好,让你难过害怕,对不起姣枝,你能原谅我吗?”
姣枝垂下的眼睛突然出现裴聿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闯进眼里,缓缓蹲在她身前安慰她。
裴聿怀的手指还残留她留下的泪,可是这眼泪流得实在太快了,冰冷的手再次擦过她的泪,不可避免地激起一点战栗。
她忍不住偏过头,裴聿怀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落了一个空。姣枝余光感受身旁那人好似僵住了,她当即回过脑袋看着心绪不佳的裴聿怀和空落落的那只手依旧停留在空中,她抬手紧紧握住裴聿怀的手,认真地摸索手中的温度,捧在心口,连忙开口。
“我的眼泪太冷了,你的手也变得好冷,不是不让你帮我擦眼泪,热一热手吧。我也没有不原谅你,更没有生气,真的,聿怀。”
裴聿怀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突然出现一道声音,那位老伯看着自己的娘子回来了,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哎呦呦地说:“看到隔壁小娘子小郎君闹脾气呢,跟我们家那两小孩一模一样。”
姣枝和裴聿怀皆是一愣,然后看到了很多婶婶伯伯都往他们这边看,两人的脸颊都是有些烧得慌,连忙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在这里确实格外突兀,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裴聿怀还不好意思去说什么。幸好怀恩已飞快地跑了进来,端过一碗酥山[1]。
隔壁的老伯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点点桌子上的那碗东西:“小郎君可真是疼爱小娘子,这酥山啊,需要先将“酥”加热到近乎融化、非常柔软的状态,然后在盘子上滴淋,淋出山峦的造型,最后放到冰窖里冷冻。这种冷品,前段时日颇为流行,只是如今时节愈冷,鲜少有人吃,当下让人寻过来是小郎君特意给小娘子解了口舌滚烫吧,当真是贴心。”
姣枝被说得越发不好意思了,她白皙如玉的面庞红的能滴出血来,她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跟她一样鸦雀无声的裴聿怀,于是忍不住趴伏在桌子上的身子越来越低,有些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默默地关注裴聿怀的一举一动。
裴聿怀的嘴角勾出一点笑意,朝老伯笑着点头,好似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他将怀恩带来的那碗酥合山推到她眼前,她才猛地在裴聿怀脸上回过神。
裴聿怀侧头示意姣枝吃,姣枝轻轻点头,舀了一口,冰冷的温度仿佛舔上了舌尖,在口中蔓延开来,她舒服地笑眯了眼,欣喜道:“好吃。”
这样还不算完,那隔壁的老伯慢吞吞站起来,不知道是跟谁说:“萧家馄饨,味道鲜美,汤汁丰盈;去掉汤汁,甚至还可以煮茶,真是不可思议的一种吃法,的确适合带着喜欢的人来吃。”